云卷云舒,人来人往,夏天就莫名其妙地到来了。而我,还是沉醉在春天的回忆中。直到苜苜穿着吊带跑过来,笑眯眯地舔着冰淇淋对我说,啊,夏天终于来了。
那一刻,我足足愣了3分钟,然后轻笑,叹息,丑娃娃的夏天来临了。
(一)
我叫,于“丑丑”同音。每当别人问起我的名字时,我回很轻地低头说出那两个字。而那人便会大彻大悟般地感叹:名如其人,名如其人啊。
我很讨厌别人说那4个字,可是有时候选择权不是归我。他们有他们的权力与自由,而我的权力则是接不接受。
每当我遭到别人异样的眼光,我除了连忙低下头之外,还会自嘲一阵。但久而久之,当伤心变得麻木时,自卑也就变成习惯了。
我的眼睛是眯成一条线,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浑浊不堪,而苜苜不同。一双大眼睛就像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样晶莹,在哪里都似乎在闪耀。苜苜的鼻子优雅地挺起,显得既稚气,又逗人。而我的鼻子长在脸上似乎毫无作用:扁扁的,矮矮的,好象如它的主人一般不争气。总之,我的五官凑在一起给人的感觉便是很不协调。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自己的长相,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字典的某一页上赫然写着一个字-----丑。
而在那个“丑”字的下面,是一个“”字。然后我轻轻地笑了,心里好空虚。
我有一个布娃娃,粉嫩的脸蛋,滚着小小的泪珠。睫毛长长的,眉心有一妹金色的月亮,栗色的长头发编着好看的麻花。唯一不足的是,她的眼睛小小的,眯成了一条线。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丑丑。
丑丑,夏天来了。我抱着丑娃娃,轻轻地说。
(二)
“我叫苏醒,是插班生,刚来你们班,请多关照!“
讲台上,一位男生正在作自我介绍。我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和声音一样灿烂的脸,男生有着短短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他很好看地笑着,嘴唇上扬时,露处洁白的牙齿。
台下有不少女生惊呼:“好帅啊!”似乎就可以听到口水一滴滴地落下。淌在桌子上。
我有些发怔得望着他。
可是措手不及的是,他的目光也向我射来,与我四目相对。我的心好象猛得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接着我便紧张地红着脸,低下了头,好似一个表演失败了的小丑,在嘲笑声中迷茫而又慌张。
这是,我听见了周围一阵嘘唏声,然后我怯怯地一抬头。便发现了坐在我旁边的苏醒。
一时间,我的脑子象是塞了一大团棉花,轻飘而又空荡。无法理顺思绪。
“你好,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苏醒朝我灿烂地笑着,随后我从他眼中读到了惊异。可我也只是舔舔干燥的嘴唇,不说话。这种目光我早已习惯了,见怪不怪。
他愣了一会儿,又笑着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淡淡地说。
他听后,又笑了,“是个可爱的名字。”
可是这句话却让我听起来格外到刺耳,也许是我太想入非非了吧。于是我一节课下来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是我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唯一办法。
下课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一群女生围到了我桌前,当然,她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苏醒。我也只不过是沾了苏醒的光,倍受嫉妒罢了。
苜苜几乎要贴到苏醒的身上了。她朝苏醒眨了眨眼睛,大方地说:“苏醒,我叫苜苜。”然后撒下了风铃似的笑声。
我看见苏醒的眼睛一亮,就像王子发现变身后的灰姑娘一样惊喜,他也笑着说:“苜苜,你好。”
我有些羡慕地看者苜苜。我突然很想像苜苜一样与苏醒说笑,可是我却连一个“你好”都说不出口。不是我不能说话,而是我不喜欢。
小时侯,有一个戏剧表演,好象是《白雪公主》。公主的扮演者是靠投票选出来的,而就在表决的那天,老师宣布了苜苜是女主角。而我也渴望,于是我轻轻地喊了出来,我说:“我……也想当白雪公主。”那是我很久以来的梦想。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四周却响起了一片嘲笑声,我看见苜苜在笑,老师也在笑。许许对我说;“,公主是长得漂亮的人才能当。”我默然了。第一次,我懂得了自卑。
我有梦想,我的梦想是当一位公主,我希望能像苜苜那样漂亮,希望能与王子共舞。可是有的时候,梦想就像是一个泡泡,脆弱极了,当它飞在空中时,一阵风吹来,便会“啪”地一声,化为乌有。完美只存于想象当中,而我注定是当一个丑娃娃。于是我开始怕说话,我知道丑娃娃永远只是丑娃娃,她一说话,总会受到别人的嘲笑,所以丑娃娃学会了用沉默保护自己。
“?”一只手在我面前挥动着,把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我一转头,发现苏醒正看着我,他的眸子象山泉一样清澈,他的微笑让人有一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我愣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我没有勇气去注视他。
苏醒歪着头看着我,说:“,你在想什么啊?我看你刚刚发呆整整有10分钟耶,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他说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觉得他的话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他又有些沮丧的说:“哎,看来我并不适合讲笑话。”
我简简单单地“恩”了一下,埋头看书。
他似乎又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时,苜苜跑来了,她笑着推推苏醒,说:“喂,苏醒,你会不会打网球啊?别告诉我你不会啊!”
“当然会啊,你怎么能小瞧别人呢?”
“那好啊,我们一起去操场上PK一场吧!我一定能赢你。”
“你赢我?除非中国先拿到世界杯。走吧!”
我有些泄气地看着苏醒与苜苜走出教室,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这时,苏醒走到教室的窗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终于他说:“,一起去打网球吧!”
我有些受宠地看着苏醒,一种惊喜展现在我脸上,我突然觉得丑娃娃也可以受到别人的邀请啊,可随后,我看见了正黑着脸的苜苜,于是我愣了一下,便收回了那渴望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打。”可随之,一种叫悲伤的东西蔓延在我的身体里。
我看见了苏醒无奈的眼神。
晚上,我抱着丑丑哭了很久,我问丑娃娃,我说:“为什么我连追求梦想的权力也没有?”丑娃娃不语,她的脸上也滚动着泪珠,默默地看着我。
(三)
一个星期过去了。每天,我和苏醒几乎都不说话,我们的话都是他笑着开了个头,我沉默着结了尾。
苏醒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他上课总是很认真地听,考试成绩也好得惊人。
而我,总是将自己蜷在桌角,用铅笔在桌上画娃娃,而且娃娃的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浑浊不堪。
我画了又擦,擦了又画。苏醒好奇地看着我,却一声不吭。
我画的娃娃穿上了公主服,她很开心到笑着,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帅气的王子。
画好之后,我就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了手臂中,心中一阵空虚。苏醒拍拍我的头说:“画得很好啊。”
可他不知道,埋在手臂中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平时,苏醒总是把他的笔记借我抄,还帮我买复习书。可是,我总是把他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没有翻开一页。他帮我买的复习书,我也淡淡地给了他。第二天,我的手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复习书。他看见之后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醒在上课的时候传给我一张纸条。
我在上面写上,“我不需要别人帮助。”
苏醒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再也没有说话。
每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苏醒总是不紧不慢地走在我身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很会受别人欺负吗?
于是我便对他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只是笑笑,“嘻嘻,我喜欢。”
我很不解地望着他,随后红了脸。
直到有一天,苜苜在教室里问我:“,你是不是喜欢苏醒啊。”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看见苏醒就很快乐。
“,你不会真的喜欢苏醒?”苜苜的表情很怪,我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写着“就你那样子还有资格去喜欢?”
我木然地一抬头,说:“我不喜欢他!”
这时我看见了站在我身后的苏醒,他有些失落地看着我,一脸受伤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心猛得被揪疼了。
我呆在了那里,一给声音在我脑里不断地响着。
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
今天的丑丑一脸悲哀地看着我,我抱着她喃喃的说:“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转眼间就到了周末,可是夏天似乎连一个周末也不放过,用它的热情去迎接每一个人。
我坐在开着空调的肯得基里,慢慢地喝着可乐。我很喜欢这样,自由又不被打扰。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夏天,在夏天里,我可以喝上几口冰饮料,冲掉自己内心的郁闷,就象现在这样。
突然,我感到有一个人坐在了我旁边,待我猛得一转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苏……”
“醒,我是苏醒。”他也喝着可乐朝我笑着。看来,他早就不在乎那件事了。
我有些失望,睁大眼睛看着他:“你……”
“我刚刚只是随便来这里坐坐,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我们可真是有缘啊!”苏醒咬着鸡翅冲我一笑。
我愣了一下,沉默着低下了头,小心地吃着鸡米花。
苏醒抬起了头,看了我一下,然后笑了。他递给我一张纸巾,说:“擦擦嘴吧!”
我红了脸,没有接。我情愿自己用手擦,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从苏醒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他叹了一口气,又笑着摇摇头说:“脾气真不好,不会是恨我吧。”
我刚想解释,却没料到苏醒亲自为我擦了擦嘴,这个动作的的确确让我吓了一大跳。他的脸离我是那么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扬起了嘴,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红着脸低下了头,我怀疑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停止了,以至于手心都沁出了细细的汗。
“好了,干净了。”苏醒把纸巾往旁边一放,又继续喝着可乐。
我也慢慢地喝着可乐,不语,可是心里还是莫名地紧张。
这时,苜苜出现了,她一路小跑过来,搂住了苏醒的脖子,说:“苏醒,听说最近有一部电影,很好看的,我们一起去看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是吗?”苏醒笑着说,“那我肯定要去了。”
我喝着可乐,感觉自己象是一个给遗忘了的娃娃。
我站起身,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还没等苏醒回话,我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肯得基。
我走在街上,停下来,抬头看天,我突然希望自己能将它看穿。许许说,当你看穿天的时候,你就不再孤独,可惜我看不穿它,只觉得落寞的风穿膛而过。我蹲下身来,轻轻抽泣,任由眼泪滴落在胸前。
苏醒!我大叫一声,但是却是庞大的空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舞会上,王子与公主共舞着,他们是幸福的。而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孤独的丑娃娃。她的梦想是变成公主。可是,丑娃娃只能是丑娃娃,她是不可能成为公主的,她注定要受到别人的嘲笑,她注定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王子。
终于,丑娃娃哭了,公主也哭了,公主哭的时候,周围围了许多人。她依偎在王子的怀里,很娇气地哭着,四周的人哄着公主,赞美着她。丑娃娃哭的时候,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黑暗与寂寞吞噬着她的伤心。她希望王子能来安慰她,可她知道,那是她不敢奢望的。
……
你为什么哭泣?他说。
我蓦地一抬头,一张帅气的脸映入我的眼帘。我愣了,眼泪定格在了脸上。
你为什么哭泣?苏醒擦了擦我脸上的泪,蹲在我身边,笑着问我。
我低头不语。
他摇摇头,凑到我耳边,轻轻地对我说……
你为什么哭泣?王子发现了角落里的丑娃娃,轻轻地问她。
丑娃娃愣住了。
王子扶起了他,并邀请她跳舞。丑娃娃不敢相信地看着王子。
丑娃娃虽不能变成公主,但她仍能与王子共舞,仍能得到王子的爱。
……
苏醒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喜欢你…?”
微风吹拂在夏天的一个下午。
丑娃娃的夏天是幸福的。
我叫忧幽,是一个会哭的女孩。我在阳光灿烂下哭泣。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许只是纯粹的流泪,等待着眼泪的枯荷。我用模糊的眼睛去看世界,去看每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他们看穿,因为我怕那样,我会哭的。真的,我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