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之巅,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
西门吹雪胜,白衣似雪。叶孤城败,是刻意求败。
尔后西门吹雪之名再震江湖,前来求战者无数。
运送信札的官史常常抱怨卷帙如海,雨天送信的他常会因搬运信笺而湿了衣衫,而晴天沉重的信在手上压出的血痕在此时格外疼痛。
西门前辈:
我是一名习剑的小生,我正在努力练剑,听说你很有名,剑法很厉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哼哼。
×××
西门先生:
在下家财万贯,此生无求,但求与你一战,先生能否……能否故意败给在下?我愿将家产分你一半!
×××
西门吹雪看了看浅灰色的天空,似欲落雨。他将剩下的纸笺全倒进了火炉,然后披上长衫,静静穿过城的街道与繁华。他来到一个江南小镇。
实是不远,三五里路。西门吹雪走得很慢,到达墓碑前时淡雾的空中已织起了梨花细雨。雨斜擦过他的白衣,留下梨花不深不浅的颜色。
应是无人能想到吧,盖世剑客叶孤城死后竟葬在了这样一个无名小镇。
西门吹雪抚摸叶孤城的青石墓碑,苍苔从青石裂处长了出来。一滴雨点毫无预兆地打在西门吹雪的无名指上。
“嗯?”
西门吹雪隐隐感到游丝般的雨雾下站着一个身影。回头,果然。
青布衣衫,油布伞。
“你……”
“打搅了,西门先生。”
西门吹雪在地上薄薄的积雨中瞥见自己的苍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有人能认出他的面貌。
“先生,我是一位江湖史官。”
江湖史官,当是记录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大小决战争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战,享誉江湖,不得不记。此地是叶孤城之墓,想必其已等候良久。
“叶孤城,是刻意求败。”长长雨丝落尽,西门吹雪忽然道。
“嗯?”史官眸子一亮,迅速记在随身的纸笺上。
“在决战前,他与我曾有一段对白,我们讨论了剑的精义。”
“剑的精义?”
“对。就是为何学剑,为何用剑,为何要决战。”
“你如何说?”
“我说,习剑,决战,应诚于人。”
“而他说,应诚于剑?”
“是。他口上坚持,但内心已被我说服,境低一筹,故,刻意求败。”
史官笑了一下,剑眉微扬,“西门先生,那一战之后,您似乎收到了不少战书吧!”
“是。”
“那些人的境界是否更低一点呢?他们欲与你决战,只是诚于名,诚于利。”
西门吹雪沉默许久,轻叹一声:“没错,为名与利决战,实是低劣。诚于剑的叶孤城,方可以称剑客。而他们,只能是俗子。”
又长吸一口气,长叹:“我想,叶孤城死之前,应早已明白了我的道理,战不为其他,只为人与人间的情意。可惜人已作古,我只能在此凭吊。”
史官又笑,手中毛笔不经意落下。
西门吹雪去拣,竟有一只手先至――
先至半瞬!
西门吹雪诧异,眼前这人,究竟是谁!自己虽不涉江湖多年,使剑的手应还灵活,怎会比一名普通的史官出手还慢?若这史官是一位杀手,那他刚才又为何不出手?
“好一个‘战不为其他,只为人与人间的情意’!”史官收起伞,竟亦是满头白雪,“西门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叶孤城并没有在当年的决战中死去,而在几十年后,成了一位江湖史官,站在了你的面前?”
西门吹雪的目光凝在了史官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