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时,我便来厦门了,住在三叔家。在那儿,我学会了很多:开始讲普通话,开始学写字,开始接触一些全新的事物,也开始感受城市的生活。我的生命也因此开始了新的篇章。
可以说,三叔,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邂逅。
虽只有相处几个月,但于我的记忆中,却是那么的长久,挥之不去。
1998年。那年,我八岁,妹妹刚出生。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昕彦。
记得之后的周末,经常到三叔家,逗昕彦开心。小小的我看来,小小的昕彦那么安静地躺着,让人那么喜爱。每次当我念到汉语字母的A、B、C、D(现在大概已淘汰)时,她总是会开怀地大笑。婴孩的笑容总是如天使般美丽,让人迷恋。
渐渐地,昕彦从躺在床上、到婴儿车、再到她能够自己站立,这是个多么神奇的过程啊!记得有次去三叔家,和昕彦玩起“救命”的游戏,如今看似乏味,当时却是那么带劲。
昕彦稍大后,三叔几乎每周都会带她来爷爷这,我和灿杰每次都会陪她玩游戏(如捉迷藏什么的),而爷爷每次也都会卤鸡腿给她吃。三叔总是特别疼爱她: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叫她喝水。有时,她会给我们表演她在舞蹈班或学校学到的舞蹈或歌。
天真、灵动如她。
小时候,昕彦经常生病,时不时地吃药、看医生。
三叔很爱她,疼爱却不溺爱。课外,她报了许多学习班,有钢琴班、舞蹈班、外语班、绘画班、游泳班等。在外人看来,至少在我看来,昕彦日后一定非同一般,因为有三叔的栽培。
果然不出所料,在小学,每年她都荣获区三好生,科科成绩都近满分。她真的很棒。
时间总是一晃一荡,就跑开了。年华总是一深一浅,就过去了。转眼,昕彦已经十岁了。温文尔雅,人见人爱。
那次,昕彦的嘴巴突然很疼,三叔习惯性地带她到医院去检查。一开始去的是小诊所,医生说吃个药便没事了。可是疼痛并未停止,于是三叔带她到大医院。检查结果令人震惊——昕彦竟得了白血病。我是周末从学校回家时才得知的。不敢相信,韩剧中的情节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做梦,那么飘渺、不真实。
一定是医生误诊,是老天给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第一次去看昕彦,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感觉似乎没什么异样,好像一切都是谎言。只是,当我看到三叔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时,我才猛然惊醒——这是真的。从未看过三叔掉眼泪,印象中,三叔很坚强、很乐观,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然而此时此刻,我看到了三叔心中的痛楚。
由于奶奶身体不好,这件事没让她知道,只知道昕彦生病了。“你三叔以前每周都过来看我们的,怎么最近都没来了?”我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纸是包不住火的,奶奶也终于知道了这件事,于是每天烧香祈祷,愿佛祖保佑昕彦早日康复。
而爷爷每次谈及此事,也总是热泪盈眶。那个阶段,爷爷经常去医院看望昕彦。
第二次去看昕彦,已是又过了许久的事。昕彦已经开始掉头发了,和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我不知道我该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突然觉得,关键时刻,我是那么的无力,那么的没用。
每次总想打电话过去,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无能,为什么???
又一次周末回家,爷爷说昕彦的头发剃光了,戴着一顶小红帽。我想,昕彦应该还是那么可爱吧!
时间就这样一周周过去了……昕彦,你要坚强啊!
由于治疗效果不明显,三叔决定带昕彦去北京医治。准备就绪后,他们就去了北京,于是,我也就再没见过昕彦了。真后悔之前没和昕彦好好说说。
北京的冬天是冰冻的,不似南方,我不知道瘦弱的三叔和病中的昕彦是如何熬过的。北京那没有新鲜的鱼和肉,没有小件的大衣适合三叔穿,而地上的冰雪也总是透过三叔的网布鞋。
但究竟是北京的大医院,治疗进度明显快了许多,三叔也有了些许安慰。
今年一月底,三叔回来工作一段时间,住在爷爷这。由于昕彦病情有所好转,三叔较为放心。表面依旧那么乐观,但我知道三叔的内心是痛苦的。三叔分明苍老了许多。
年华总是快得让人难以觉察,不知不觉中,三叔要回北京了。临行的前一晚,我和三叔一起睡。记得上一次和三叔一起睡已是12年前的事了。
三叔说,等爷爷生日快到了时,他会回来。
几个月后,三叔很开心,因为昕彦康复得很好,几乎可以停药了,还打算不久后一起回厦门。
只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就在不久前,昕彦突然头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三叔也急得不知所以,害怕是癌细胞进入大脑。于是,赶紧到医院检查。
第一次检查,检查不出什么结果。第二次是做CT,于是今晚爷爷、奶奶急着打电话过去询问检查结果。最不好的打算居然应验了,癌细胞真的进入了大脑。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三叔如今定会是很悲伤,而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此时已过半夜,三叔定还是陪着昕彦,直到天明……
三叔,对不起,关键时刻我帮不上忙。
昕彦,你要坚强,有志者事竟成,上帝一定会眷顾你的,真的!
而哥在这一边,会为你默默祈祷……
奇迹,总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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