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第三章）猎杀
这个畜生，我一定要抓他回来！
王波一拳打在车前盖上，发出愤怒的吼声，车盖发出刺耳的呻吟。
在他的身后是一辆押运囚犯的汽车，腥重的血味四处弥漫。
队长，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确定么？
王波抬头问道。
确定，根据目击证人所提供的口供来看，这个人和我们要追捕的这个人基本吻合。
走，去看看！
王波驾车一路飞奔，来到了那狭长的胡同。
面对着这躺倒在地上的尸体，王波浑身颤抖。
这是对我们的挑衅！
这是对我们赤裸裸的宣战！
王波挥舞着拳头大声怒吼。
把全城所有的警察都给我找来！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家伙给我找出来！
旁边的警察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开。
城市一股巨大的暗流开始涌动。
当世俗权威的力量发现另外一股不受控制的威胁力量的时候，他将发出最愤怒和最恐怖的咆哮，这种力量将摧毁一切不服从和不稳定的因素。
你看，电视里面这个人很像他呢！
驻足观看橱窗里面电视新闻的路人对着唐川指指点点。
更多的路人顺着指点的方向看过去。
众人惊悚。
像，真的像！
不会就是他吧！
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是谁？
那个女孩子我认得，好像经常看她出入娱乐城的样子。
啧啧，可惜了，挺漂亮一妞是个瞎子。
她怎么会和那个通缉犯在一起？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啦！
唐川扭头向那噪音的来源望去。
那冰凉的目光一下驱散了众人的议论。
唐川带着芸来到橱窗跟前。
里面正在播放着他的通缉命令。
唐川冷笑。
徒劳的人啊，忙碌在穿梭不止的来回路上。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
唐川在众人惊疑恐慌的眼神中站立了一会，忽然将芸横抱在怀里面，大踏步地向黑暗中走去。
芸低声惊呼了一下，地将身体蜷缩在唐川的怀里面。
怕？
不！
别乱动，一会就结束了。
唐川站在玻璃前用手指微微拨开窗帘的一角。
在他的身后，是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两口子。
唐川扭过头来，露齿一笑。
别怕，神的怒火只会倾泄在触怒他的人之上。
刀在唐川的手指中间来回跳跃着，像一个嗜血的妖灵，闪着幽冷的白光，泛着森寒的杀意。
芸坐在屋角的一个小沙发上。
秀美的面容上恬静一片，仿佛她完全不知道这里即将爆发一场大战一样。
屋内充满了风暴来临前的宁静，而屋外则乱如沸水。
报告，我们已经将疑犯所在的房屋全部包围起来，据可靠消息，疑犯手里有三名人质。
王波眯着眼睛抬头看着黑夜中的那一栋栋的高房。
那森林一般的高楼，像森严的监狱，囚禁着围城内外的灵魂。
强攻！
王波牙齿里面蹦出两个血腥的字眼。
全副武装的特警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紧闭的房门。
黑色的手在透过玻璃照射进走道的月光下做了一个手势。
一名特警轻轻地接近房门，贴在上面静静地停着里面的声音。
门后面是什么？
手持凶器的疑犯？
黑洞洞的枪口？
不，应该是一把又长又锋利的匕首！
砰！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贴着门的特警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嚎。
在他的另外一边脸上突然多处一截刀尖，那刀尖尽头滴着鲜血。
特警疯狂挣扎，想从那刀上挣脱开来。
他成功了，代价是脸颊左右两条巨大的口子和泉涌一般的鲜血。
鲜血从他嘴巴那条透风的口子涌了出来，有些又倒灌回去，涌进他的喉咙里面，发出咕咕做响的声音。
众人到抽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地倒退一步。
那门上多出来的一截长长的刀身仍然沾染着鲜血，在月光下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为首的特警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一个手势。
又一名特警手持重锤来到门前。
撞门的圆锤挥舞出力量的弧线。
而即将击打在门锁上的同时，门，吱呀一声，缓缓而开。
众人相视对望一眼，只觉得这一切诡异得不似人间。
门缓缓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扩展着门外人的视线。
抓着武器的手渗出细细的汗珠，按在扳机处的手指微微颤抖。
瞳孔在扩大，呼吸更急促。
神经的细弦即将崩断。
门里面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隐约中，一个黑影端坐在他们眼前。
冒昧而愚蠢的人啊，为你们的鲁莽而付出代价吧！
砰！
枪响！
那黑暗之中，一闪的火光，如闪电，划破空气，带出一道飞翔的轨迹和气流的波动向一双惊恐的眼睛扑去。
一蓬血雾，在月光的清冷下升腾出一幅血染的图腾。
身体在巨大的冲力下腾空漂浮。
众人的神经在惊恐中崩溃。
枪口在咆哮，那是恐惧的嚎叫。
子弹在飞泻，那是惊悚的发泄。
扳机在手指下颤抖。
枪管在怒吼中狰狞。
枪膛中弹出一个又一个弹壳，它们在空中自由地旋转，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内杂物碎片四处飞舞，硝烟弥漫。
这是一个杂乱无序，疯狂暴走的世界。
月光仿佛都畏惧这铁与血的暴力，悄悄躲进了云层。
嚎叫吧！
面对无尽的未知，人类何时才能停止这无谓的恐惧？
发泄吧！
面对死亡的威胁，人类只有在这羞耻的遮掩中才能体面地惊惶。
枪声停滞。
夜，死一般的寂静。
点点的月光再次探出头来，如水一般铺洒在地面上，照亮了一地的弹壳与缓缓从屋内流淌出来的鲜血。
被绑住手脚和塞住嘴巴的房间主人正坐在特警们的视线之中。
暗红的鲜血从浑身是孔的身体中冒了出来，在地上慢慢地挪动着。
如一个憎恨的幽灵，一步一步地向门外的人们爬去。
身体僵硬在寒冷的空气之中，不屈，愤怒，羞耻，疑惑的眼神在空气中交头接耳。
是了，就是这样！
不是干得很好么？
就像你们平时干的那样，无论情况，不分青红。
生命对你们而言，究竟是什么？
亲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感觉怎么样？
当然，这对你们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是么？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们是审判者，肆意掠夺违背你们意愿的生命。
对你们而言，什么是正义？
屠杀手无寸铁的生命？
就像现在这样？
让每一颗子弹都刻满了你们的正义与罪孽？
生命之火迟早要熄灭，你们只是让它提前了而已！
别因此而负罪，因为你们已经罪孽深重!
别因此而绝望，因为你们即将被神救赎！
那低沉的声音如死神的呢喃一般在特警们的耳朵中响起，仿佛魔语，诅咒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手在空中愤怒的再次挥舞。
四名特警在掩护下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门。
当黑暗将他们拥抱入怀的时候，门外的特警惊恐地发现眼前的门缓缓地关上了他们的视线。
门内的特警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只是外面那看起来无比明亮的月光。
真是月凉如水啊！
头顶上传来说话的声音，目光向上望去，只见一张笑脸亲切地望着他们露齿一笑：Hi！
welcometomyworld！
什么，你再说一次！
王波张着嘴巴，烟掉落在地上。
特，特，特……
你他妈的给老子说清楚！
王波一把拎过眼前这个惊惶过度的警员，大声怒吼。
特，特警第一小组，全，全军，覆没！
王波一把松开警员，背上密密麻麻冒出层层的汗珠。
他又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颤抖的手指怎样也打不着火机。
王波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举动，他回过头问道。
第二小组的情况怎么样？
第二小组已经将生存的那名人质解救出来了。
王波回过头，眼睛炯炯地盯着说话的人。
哦，疑犯怎么样了？
说话的人迟疑了一下，说道。
疑犯，不见了……
王波的表情凝固了，身体僵如雕塑。
浓黑的夜幕，唐川抱着芸消失在冰凉的月光之中。
留下的只有那回头淡淡的一瞥与冷冷的一笑。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闪烁的彩灯和城市的浮华。
……
初三：邢嘉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