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第四章）问神

为什么不跑？

为什么要跑？

人不都是畏惧死亡的么？

我如果跑了，你杀我的话，是不是会更加心安理得一点？

畏惧审判代表你身负罪孽。

你真的确定你能够代表神的意愿？

我只代表我的意愿。

个人的意志凭什么强加在个人之上？

因为我就是神！

在屋内有人死去了吧，是丈夫？

他死于人类的愚昧与懦弱。

愚昧与懦弱也是罪？

不，认识不到自己的愚昧与懦弱才是罪！

罪过当死？

人的罪孽产生于他们之生，救赎结束于他们之死。

那些警察呢，你如何判定他们也有罪？

人都是有罪的！

那你呢，尊敬的神？

神因为创造了比他更为愚昧无知的人类而或罪，所以他遭到流放，化身为至高神手中的雷霆，代给人间以审判。

看来你们的头也挺霸道嘛，他不给你们发福利么？

真理不在眼中，而在心里。

照你这么说，你见一个人杀一个人？

我安排心中无神的人下地狱以接受审判，我送迎心中向神的人上天堂以沐浴圣光。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他们也有妻子儿女，有在家守候他们的亲人？你怎样救赎那属于他们的无法解脱的痛苦？

愚昧的人啊，仍然执迷于眼前的虚幻，百年之后，一切皆为尘土。何来亲情，何来爱欲？

呵，说得不错，你也有亲人吧？

他们已经是过去时了。

我很抱歉。

我亲自帮他们解脱这人世间的无尽痛苦。

你，这个，变态！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物以反常即为妖，你是这个意思么？人类之所以愚蠢，就是因为他们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并且乐此不疲地将自己关在这个监狱里面，遵循它，维护它。为了这个规则，他们不仅把自己变成囚徒，而且试图将自己的下一代也变成囚徒。在诞生规则与维护规则的同时，强势产生了，他们使越来越多的人服从于这个规则，他们称这些奴隶为正常人，他们称规则的破坏者为变态，妖类，疯子。为了维持规则的稳定性与统一性，他们镇压那些不服从这些规则的人，毁灭或者归顺。大多数的人类愚昧得自我陶醉地认为自己是良民，但是事实上，他们只是奴隶和愚者。所谓的亲情，爱情只是你们人类自己虚构出来的规则而已，你们陶醉麻痹于这些虚幻的事物，让人类所乘坐的列车奔驰于驶向愚昧堕落的深渊。这就是你们这所谓的愚蠢的生命的规则！

你的意思是，在你们的眼里，我们全是一群在过家家的小孩子？就好像在海边堆砌着自己所喜爱的建筑，海浪一来，一切就变成泡沫，变成虚无？然后，又乐此不疲地继续着重复的堆砌？

许久以前，人曾经犯了一个过错，他试图去触摸属于神的天空，于是神判罚他将圆石推上山，可每当圆石即将推上山顶的时候，圆石就会滚落下来，人就要重新开始。神只是想告诫人类，不要重复无谓而愚蠢的举动。当你以为你几乎就要接近终点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你一直都在起点！事情总是没有终点的，终点即起点。

那我们究竟是那小孩，还是那被海浪摧毁的沙堆？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

我想知道，在你们这些认为自己是神的人眼里，我们究竟是什么？可随意屠宰的生物？任意凌辱践踏的生命？

你认为神任意屠宰生物，凌辱践踏生命？

难道不是么？神即便要救赎生灵，也是要询问生灵意愿的，不是么？

我只是在遵循你们的游戏规则而已。

什么游戏规则？

人类不是认为比自己弱的种群的话就可以肆意屠杀么？而且，这是一种合法合理的屠杀。

这是什么见鬼的规则？

无知的人啊，那你凭什么认为人类能肆意地屠杀地球上的其他生命？飞禽走兽，奇花异草。人类屠戮它们的时候，有询问过它们的意愿么？

可，他们是动物和植物！

错，错，错！人类可以随意屠杀这些动物植物，以及比自己弱的相同种群，是因为，他们比它们强！仅此而已！

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物竞天存，适者生存。

所以，强者便有权力剥夺弱者的生命，不是么？

这……

那你回答我，按照这个逻辑与规则，我比你强，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可以肆意地剥夺你的生命？

你，这个魔鬼……

呵，看来你也回答不出来。我不遵守你们的规则，你们称呼我为妖；我遵守了你们的规则，你们称呼我为魔。看来，神的确是被你们遗忘了，你们自大到枉自独尊，愚昧到忘乎所以的地步了。

不，不是这样的！

好了，你说的地方快要到了，在到之前，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吧。

你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

你到何而去？

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所谓的人生旅途有任何的意义么？

即便没有意义也得活着。

那你为何而活？

我为需要我的人而活着。

需要你的人？哪些是需要你的人？那些光顾你消费你肉体的人？

不，不是他们。

那是谁？

你等会就知道了，答案就在前面。

我期待着你的答案。

我期待着你的救赎。

不畏惧死亡么？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阵阵钟声传来，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两条人影在晨曦下若隐若现。

不远处挂着一幅画，那是一片绿色的草地和一座教堂。

……

初三：邢嘉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