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在俺村学习最赖,俺都叫他“傻蛋”。他爹是老高中生,在俺村颇有名望,但太过于拘谨,不敢到社会上去闯荡,那年月,高中生是最吃香的。没法子,自己只有在家守着三亩三分地的活。毕竟他爹是读过圣贤书的,懂得一些经哲理论,所以死活也要让“傻蛋”上学。但他却不懂他爹的心意,只是一个劲玩,他爹妈在雨中抢收麦子,他在教室墙角捏泥巴;他爹妈在麦场打麦,他到河里捉鳝,……老师说他有钢使不到刃上,他爹几次急了拿牛鞭缠他,他妈也为此流过不少的泪,但他依旧放学就到田里挖鼠洞,下课便上树掏鸟窝……
考初中时,他是俺村倒数第一,村里人都说“文气多养了个窝囊废”,为此他爹他妈在村里很是抬不起头来。“傻蛋”他爹托了亲戚,走了不少后门,才勉强进了中学。
进入中学后的“傻蛋”并没有了解到父母的苦心,学校三番五次警告他,但他并不悔改。他爹妈面对他要的巨额生活费,简直难以支付,但他爹是个死心眼,死活不让他退学,东借西借的也算顶得住。就这样“傻蛋”混过了初中三年。
放假那天,不用说“傻蛋”与高中无戏,他拿着书就跑了,跑了三天才回家。到家时他爹正在院里赶牛,见了他问:“考上了不?”“没……没有,差几百分”他爹操起牛鞭就打,“小免崽子,给我不争气。”惊恐之下,他把书扔到地上就跑,他妈赶出来就追,但最后也没能追上,听人说那天晚上他妈哭了一夜。
以后的几天里,他爹他妈开始挨家挨户地找,但无一点消息。最后“傻蛋”他妈狠了狠心,把家里仅有的几袋豆种都卖了,跑到城里费了不少的周折才勉强在报纸上登一了则“寻人启示”,但这终归是徒劳的。
几个星期过去了,“傻蛋”终于想回家看看,从城里回来,“傻蛋”走到村头时,看到田里的麦子都蔫了。像这样的鬼天气,连着下了半月多的雨,地里的麦子割不成,有的割了出不来,也只有堆在地里,出了一层的芽,有的耐不住性子的,就都到地里去一捆捆地背。走到自家地头,见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遥遥有几百米远,“傻蛋”“妈呀”叫了一声,撒开脚丫就往地里跑,见爹正在伏着身子,一把把地把混着泥水的麦穗割下来,吃力地捆成捆。
“爹!”“傻蛋”喊道。爹身子一颤,艰难地直起身子,注视了他好一会,才说了声“回来就好。你妈在家,回去吧。”“嗯。”
快到家时,有人老远就喊:“您‘傻蛋’回来了!”他妈忙跑出屋,站在门口望着“傻蛋”呆了好一阵。“傻蛋”回来了,高了、瘦了。都几天没吃东西了。他妈心疼地说:“我儿瘦了。”泪珠一个劲的掉。
家里只剩些芹菜叶子,“傻蛋”他妈到村口鱼塘买了条鱼回来,炖了,给“傻蛋”盛了满满的一碗,风卷残云的吃过。爹回来了,锁着眉头,只是蹲坐在黑洞洞的小屋门口抽烟,只字不提上学的事。
晚上睡觉时,“傻蛋”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灰布包包,和一个缠的很别致的红包裹,“你爹说让我给你放好,说不定你能用上。”打开包,里面是他曾用过的教科书和一沓毛票,那每个角都抚的平平整整的……从未哭过的“傻蛋”第一次掉了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