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悄然而至,苍白的天空被殷红的夕阳涂上了绚丽迷人的色彩,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的红晕般俏丽。青翠欲滴的群山脚下躺着一条清澈明亮的小溪。远远望去,像给山环上了一条白玉带,古朴典雅,清秀婉约。在这山水错落有致的山间坐落一座小小的村庄,安详静美,仿佛在欣赏这黄昏绝美的景色,不愿用世俗的喧嚣去打破这恬静的自然风景画。
可这幅定格的画卷却被几个女人的谈笑声给惊扰了,一切沉寂都被释然。原来是几个刚从地里收工回来的女人,其中有一个娉婷的少妇,写满一脸的腼腆,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娴静温柔。
“水三嫂,这次县里评先进,我想一定是你的。”其中一个妇女拉开嗓门笑道,言语里有几分赞许,亦有几分歆羡。
那少妇羞涩一笑,“许二嫂,你别拿我开涮了。”
“哦,还害臊呢!谁不知道你男人这两年不在家,你一个人把屋里屋外的活儿全揽了,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媳妇,少见了。”
“是啊是啊,你又年轻又漂亮又贤惠,不仅孝顺还识字儿,肯定是你了。”
几个女人说笑着走到了家门,便各自散去了。那少妇脸上也洋溢着幸福,得意地偷笑着。可是,当她推开大门,目光落进院里时,所有的笑意马上变成了乌云,刚才还羞答答的眼神瞬间不见了,她对着门内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怒目相视,那目光像锐利冰冷的刀一般,仿佛要穿过那人的胸膛。“怎么还没拣完,这点菜你就弄这么久,你在干什么?”她怒不可遏。
看那身形,那是一位年迈体衰的老女人,她缓缓地转过身来,一手支着腰低声地说:“媳妇儿,这韭菜很难挑的,我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她把自己嘶哑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她知道自己再没勇气去接受那愠怒而宽厚的巴掌,那落在脸上炽辣辣的。
“你没吃饭体面了,我不是让你拣完再吃吗?我一天累死累活的,你吃我的,穿我的,就不该帮我干点活?你这老不死的,你要害我到多久,啊?!”她好像真的累了,但火气更大了。他杏眼圆睁,冲过去抡起胳膊便想打人。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邻居杨妈探出个脑袋来,“水三媳妇,你和谁吵呢?”
这时,水三嫂慌忙放下手挽住她婆婆,换上愉悦的笑容,亲昵的说:“没呢,我在和妈说话,你瞧,我不让她干活,可她偏不听。所以———”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杨妈,有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你家有漏斗吗?我想掺点油。”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水三嫂转身进屋去取东西。杨妈这才发现,水三嫂的婆婆瘦得不成人样了,蜡黄粗糙的脸,乱蓬蓬的头发,深陷下去的干枯的双眼无力的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更令人不解的是,她竟穿着一条孩子们穿的那种不及膝盖的裤子,而且还很破旧。“水三妈,你咋弄成这样了?”她问。
水三嫂出门一见杨妈狐疑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杨妈,我妈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妈,你快去把衣服换了,我不是说过衣服脏了我洗嘛。”看见她婆婆未动,便在婆婆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水三妈,你媳妇对你这么好,你就听她的吧。”杨妈接过漏斗对水三嫂的婆婆说,“这样的媳妇可真好!”
这时,水三嫂的婆婆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一阵凉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似黄土高原的沟壑一样纵横交错。她认为一切都该结束了,结束了。那一夜后一切都释然了,一切都被洞穿——
其实,人生是个大舞台,台上生旦净末丑,台下你我他。谁也逃不了台上面对大庭广众,台下面对家人和自己的命运。只是你无论在“台上”亦或“台下”,你都必须付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