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伤

第一场雪花飘过之后，还没来得及向人们示意，就被暖暖的阳光融化了。在这些阳光可以洒满全身的日子里，暖调调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时间里徜徉。阳光的味道，那么纯净，那么温暖。

每每在这温暖的日子里，我总禁不住想起很多很多，想起那沁人心脾的蝴蝶花香。

好些天，水吉、志怀、四夕他们都没有来信，我也没有写信给他们。我有时候不想写信了。有很多感觉，真的无法用信去传达；那些最深的情感，真的用笔无法勾勒出来。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有一种让人死了都要抓住的魅力。就像我的一个朋友说的那样——“那些曾经令人心跳的碎片，一点一点地堆进我们的记忆，我们注定要带着所有往事，在时光流逝中，承受快乐与伤悲……”

曾经那些地狱岩似的日子里，我和他们一起快乐过，一起失落过。我们一起去桃花林中拍照，定格了最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在烈日下参加球赛，喊出了最精彩的声响；我们一起在布满落叶的校园里打闹，奔跑了最优雅的姿态；我们一起在精灵飘落的冬季中欢笑，快乐了最深沉的忧伤。

榜单公布的那些天，我们都会沉默许久许久，然后很放肆地笑，似乎可以笑走那切肤的现实。榜单前堆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学，他们的表情有点焦急，有点失落，有点麻木，近乎狰狞了吧。我微笑了，摇摇头，抓住木禾的手：“走吧？不要看了，只是一张审判书而已！”木禾无奈地叹息着，加快了脚步。其实，我是没有勇气的，也是真的不想看。我恨它！我恨它带给我们那些人太多的叹息，太多的失落，然后近乎绝望地撕裂着我们每个人的心。

阴郁，潮湿，心都长霉了。暖调的阳光仿佛带着锋利，那些长霉的心，尖锐地疼痛。

当那些疼痛一日一日地剧烈，我们那些人已经濒临崩溃。四夕有时候整夜整夜地不回寝室，在网吧里放肆地自由，或许这样真的可以挥掉她最无奈的痛。如果那一夜她没有出去，她一定会在熄灯后点燃苍白的香烟，猛烈地吸着。我想让她不要吸，但我知道她是不会听我的。望着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星亮，我感觉到心被什么东西撕裂、咬噬。四夕其实真的只是个孩子，那么倔强，那么脆弱。她有最尖锐的棱角，总像个孩子一样横冲直撞的，就算受伤了，也从来不会说自己痛。看着她在烟雾缭绕中舔拭着自己的伤口，眼泪就很无辜地出来了。

黑色消失，一切都会结束的。

天真。

胃里总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尖锐地疼。已经一个星期了吧，我只知道很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胃药，可总是忘记吃。

还是一直想起他们。

想起志怀和我一起走进办公室，被班主任严重警告：不要再说那么多话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们很平静地说，好的，我们会改。后来，我们真的改了，不再说很多话了。只是我们会不上课的下午狂侃，然后仍意犹未尽，无奈地说，去吃饭了吧。

志怀最喜欢每个月买《STRANG》回来做一些怪研究，而我总会啊《80空间》到书店的第一时间内“抢购”到手。我们总是先相互狂贬对方的杂志，然后又抢着闹着要看。就是那么奇怪，就是那么幸福。抬头仰望天空，阳光温暖，我真的感觉到阳光掉进眼睛里的感觉了。

那一次好象很重要的考试之后，志怀就一整天一整天地睡觉，一连还几天，他都不出来见我们。后来，他就走了，去了风城，他妈妈在的那个城市。或许，每个受了伤的孩子在受伤之后，都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母亲的怀抱，那个可以疗伤的地方。

阳光洒满那些日子，好暖，暖得有些狠毒，暖得有些刺眼。志怀回来了。我看到他，是太开心了。一口气，我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他笑了：“你要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我看着他，笑了，心里却被某种东西扯了一下，那样的疼，疼得好清晰。

他说，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是吧，呵呵……我明年一定飞起来啊！我还是笑，说，好啊，那你一定要飞得高一点啊。他点头，坚决，带着冲击一切的力量与希望。我不记得那个暑假我回学校多少次，只是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最后还是带着好多没说完的话，一个人回家。

长达四个月的暑假艰难地过去，我带着莫大的勇气来到出我意料的象牙塔。在那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种绝望是何样的深刻。

我疯狂地写信回去，那志怀的话来说就往死里写。我所做的，只有拿着笔去舔拭自己的伤口，一边揭开自己快要痊愈的伤口，让他们流血，一边包扎，安慰自己，不痛不痛。

有一天，志怀打电话过来，我从电话那边的声音听出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抑郁。他认真地对我说：“香姐，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没有人看《STRANG》了，也没有人看《80空间》了……”我沉默了好久，好久。

那天，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身上，好暖，好痛。镜子中是自己脸的苍白和表情的凝滞。那一刻，泪如雨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