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诗人、作家都是疯子。”他无奈地放下笔,毕竟他不是也不可能是作家。他虽然想用笔批判或赞扬这社会,却写不出具有震撼力的文字。这时门开了,进来的男人不满地挑剔:“自己的碗自己去洗!”他悻悻地走出房间,把那双粗糙的手伸入彻骨的寒冷中。“冬天已经来了,”他想,“我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需要关爱,我需要时间,我需要自立。或许今晚就把去外面用餐这件事告诉他。”他咬了咬牙,僵硬地迈出几步又收回脚,“万一他故意叼难我怎么办?万一他威胁我搬出去怎么办?万一我搬出去了,我父母怎么办?”他又想起了初中的流离生活,不觉然地打了寒颤。“我应该像个男子汉,做什么事都应该自己负责。”他望了望窗外流动的漆黑,感觉到有一种强烈的引力搅拌着他的脑海。他自我安慰道,“不需要对对方愤满不已,这样认为,自己身为对方,也许会不得不如此。”
凌晨五点钟,男人对他的表哥破口大骂“我白养你了这么些年,连洗我的碗这种小事都丢给我……”他知道男人在杀鸡给猴看。“你不是说‘自己的碗自己洗’吗?”他笑了笑,又烦燥地用被盖遮住耳朵。他已经睡眠不足了。而男人却从未关心过他的感受,接踵而至的仍是噪音,噪音!一切静下来后,他爬起来看《简爱》。他特佩服简爱那种敢作敢为的性格,可惜他没有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他生活在如今这个时代,以德以孝为本的时代。他这样想。
进校的时刻他放肆地用Blue的《AllRise》渲泄心中的苦闷,他仿佛只有这时候才做回了自己。“或许我追求的是自由的生活!”他想到开始头痛,却毫无头绪。只有一瞬间的感觉,一瞬间的茫然。这时,他远远地瞧见了学校的大门,于是理了理衣服,面带微笑,气质轩昂地走进了学校。
同桌告诉他新概念作文大赛快截稿了,他淡淡地一笑“我还在考虑是否参加呢。我写了,无非是等待。未写,无非多两元钱的邮费。”“你还真开朗啊!”他不知道怎样应答才好。他拿出书,一句没一句地阅读,他的思维涣散得厉害。他不是不看重这次机会,而是他怕自己的势力。“全国”是什么概念。他又定了定神,仔细地回想,原来自己是这样的自卑,自己骗了自己这么久而现在才发觉。不免一丝丝失落弥漫在轻哀的叹息声中。表面上自己卓有成就:广播员,主持人,团支部书记,学生会,编辑,特邀写手……这一切这时都成了累赘。若让他此时此刻去参加新概念并获一等奖为学校争光。这种考验真本领的事,他还真无能为力。因此他觉得自己虚伪。他躺在深深地自责中低吟,埋着头,手拖放在头上,脸压在桌上,闭目。是的,我应该去参加新概念,为了自己,我是多么渴望别人能知道我的想法。若获得一等奖,我会顺利出版我的小说;我会得到同学的崇拜;我会证明我已经长大,不用再受到约束……接下来他又感到自己好可笑。或许他真的是作家的料,因为他此时此刻像极了神经质。其实他想远远躲开,却又动弹不得,除了无声地挣扎外什么都没有。
他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他开始旋昏。
不久下课了。
有女生给他递千纸鹤。他不动声色地迅速看完,又迅速撕掉丢进垃圾桶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他拿出笔写道:外表华丽并不等于内心充实。还是好好用知识充实自己吧!他把纸条递给同桌请求帮他一个忙。望着同桌的背影,他的心咯噔地来回跃动。他有一种模糊的父爱和兄情。他难道成熟了?“不想了,不想了,下午还要做一次演讲,克制一下心情。”
他当着全校几千人演讲的题目是《快乐永存》。他写道:“每个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勇敢的人找困难,懦弱的人躲困难,懒惰的人怕困难……我们必须时刻留意自己的仇恨、嫉妒、以及对待别人不友好的态度和怨恨的想法,因为这些都是阻碍我们的敌人,会耗尽我们的能量。当我们无助时我们应该改变思维方式换一种角度,摒除消极情绪,代之以积极心态,使心灵复苏……”
全校雷鸣般的掌声让他感到可笑:“听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寸步难行。”“说真的,或许我应该积极一些,我应该向心理老师需求帮助,我受不了了,我会崩溃的!”他提起笔给心理教师写了一封求助信。
下午他收到回信,信上说:多愁善感不是好性格,不利竞争!他撕掉信,若有若无地笑了。“我也知道理论!”
“有人说他是笼罩在幸福的光环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生长在矛盾中。这使他很疲惫。”他写道“我天生是双重性格。所以我注定逃不出辗转的宿命。”他又觉得太“80后”,于是他又写道:“也就是说,我很矛盾,正如既想杀人,也想救人。”因为他是属于“90后”,为了阳光朝气一点,他补充了一个笑脸,全部由大大的弯构成。他笑着骗自己,“只有经历地狱般的磨练,才能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他开门的一刹那,演讲成功的喜悦顿时无影无踪。他闷闷不乐地去盛饭。男人的声音又准时地响了起来:“锅里的饭必须吃完!把碗洗了!他散漫地揭开锅。他又猜对了。眼前是他最讨厌吃的稀饭和青菜。他火了。他毕竟不能再忍受这种生活了。“我能令全校师生为我鼓掌,难道不能让姑爷诚服吗?”他每天晚上想的,白天思考的都重新在脑海里过滤了一片。理论扣理论,层层相扣。他突然来了一股勇气,咚咚地敲响了男人的门。“若不说出来,今晚我决不吃饭。”他鼓励自己。
门开了。男人问他什么事。他支支吾吾地说:“哦……就是……嗯……就是……明天我……我主持一个晚会。你来吗?”
“不来。”男人回答地干脆。
他怯怯地关门,然后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他说“不吃饭就不吃。反正我不喜欢。倒进厕所再说。”“还是早点睡觉吧,因为明天我真的要主持一场盛大的晚会。”
于是,他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