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永不沉没
高大的烟囱,光洁的甲板,散发着阵阵清香的木质长椅,隐隐传来悠扬如水的梵婀玲声。海浪扑击着船舷,海鸟从海平线上掠过,天边是如梦似幻的火烧云,映着一轮如血的夕阳。他漫步在甲板上,不慌不忙的,悠闲的欣赏海上美景,正如昨天、前天的傍晚一样。
又是普通的一天。
不,这一天绝对不会普普通通的过去。这是1912年4月14日。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子将会被世界永远的记住,以几千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永不沉没”的巨轮即将沉没,即将在淤泥和海藻的陪伴下永远沉睡在北大西洋海底。泰坦尼克号,世界工业史上的奇迹,人类挑战自然的伟大成就,即将被冰冷的海水彻底湮没。
人们在四散奔逃。从船头跑向船尾,又从船尾跑向船头。毫无头绪,毫无目的,毫无出路。淑女不再优雅,绅士失去风度,上流贵族们尽无往日的从容不迫。
可他一点儿也不慌张,正如昨天、前天的傍晚一样悠闲。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水晶钥匙,在夕阳下映射出璀璨的光芒,闪闪发光。他笑了笑,小心地把钥匙放了回去。
他留恋的看向熟悉的景物:气派的大厅,高耸的烟囱,华美的装饰。这是人类科技的巅峰,是人类艺术的杰作,无与伦比。但在几个小时之后,这些就将被海水吞没,只留下圈圈涟漪。
真可惜,他想。
一张钞票飞舞起来,打了个旋,又重重的落回地面。地上还有散落一地的钱,百元的,伍佰的,一千的。往日见到钱就眉飞色舞、一拥而上。而今日,他们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匆匆跑过。有的,还在上面重重踏了两脚。
钱?他嘲讽的笑笑,在无情的灾难面前,钱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钱是有用的。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的目光转向了救生艇。衣着华贵雍容的一等舱乘客们,早已登上了这驶向生的小船。船上并不挤,空荡荡的,陪伴他们的还有日日不离身的华丽衣物、财物。只要有钱,就算是行李箱,也能买到一个救生艇的座位。
而那些三等舱的“穷鬼”贩贩贩三等舱通向甲板的门现在依然上着锁,说是为了维持秩序。而现在,水恐怕已经淹到那里了吧。断无生理,他们只能在绝望和痛苦中等待死亡的来临。
幸好,我有那把钥匙。他想。
有一架老式微型飞艇,现在正静悄悄地等在空无一人的E区A层甲板上。这是他的飞艇。一架除司机外仅能容纳一人的飞艇。它曾在开船前,为一等舱的乘客将豪华的老爷车吊上甲板。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的飞艇。钥匙就是凭证,有了那把钥匙,他能命令司机做任何事。
这是开启生命大门的钥匙。有,就能打开大门,走向生存。而没有,就只能被关在里面,等待毁灭。
“爸爸,爸爸在哪里?我要爸爸贩贩贩”一个涕泪横流的金发小女孩在转角处声嘶力竭地哭喊。爸爸?爸爸贩贩贩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什么时候?他想。对了,1909年4月14日,三年前的今天,他女儿的一岁生日。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因病早夭的女儿,可爱又顽皮的小天使,上帝降临到他家的福音。每当想到她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向自己招手,口中发着略显稚嫩的“爸爸”,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绽开一丝笑容。看着那个四岁模样的女孩,和自己女儿有着一样金发的小可爱,他感到一丝酸楚、一丝怀念。我的女儿要是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了吧。
“哇!”耳旁女孩惊恐的哭声惊醒了他,船已然倾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猛地向前跨了几步,却有不由自主的停下来望着那个女孩。眼前的小女孩和记忆中的笑靥不断交替,却又渐渐重叠,化为了一个人。
他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上前几步抱起小女孩,他一边柔声安慰她,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飞艇。没有等到主人的司机已然发动了引擎,准备自行离开。他冲上前去,拿出兜里的水晶钥匙,在夕阳下映射出璀璨的光芒。司机点了点头,为他打开了门。他却将小女孩放进了限载两人的飞机机舱里,细心的替她系好安全带。
无视司机诧异的目光,他命令道:“起飞!送到我家。”
看着飞艇轰鸣着消失在天空中,他笑了。
用着和昨天、前天的傍晚一样的缓慢步伐,他踱到了船舷旁。
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如梦似幻,残阳如血。
望着碧波万顷的海面,他纵身跳了下去。
甲板上,一把水晶钥匙,在夕阳下映射出璀璨的光芒,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