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

2006-06-06作者：雪舞七夜

天下最美最醇的酒，应该是醉生梦死了。传说这种酒，饮一杯，就会甜蜜微笑。饮第二杯，却会伤心流泪。当饮了第三杯，也就忘了前尘往事。

现在我的面前，正是放着这样一坛醉生梦死。

满斟一杯，酒液四溅。闻来让人心醉。

微微颤抖的手，举起杯来，低头，杯中，有一个我。

仰首饮这一杯酒。

我，是一个红发的精灵，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我的眼中，却只映得出他。他，我的夫君，是一个儒雅的书生。年纪轻轻，已拜在了赫赫有名的大唐程老爷的名下。但是，虽然师出名门，却毕竟刚涉江湖。

而江湖，毕竟是险恶的。仇人寻衅而来，他站在江南的桥头上，一剑当胸，懔然不惧。我握紧了手中的利刺，站在他的身边。

“你走开。”他推我。

“不，不！”我摇头。

他回头看我，我轻轻说“死，便一起死。”

“好，死，便一起死。”他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

那是一场恶战，我和他却终于胜了。匍匐在地上的敌人，不甘地瞪视着我们，“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一对夫妻？”

是，我们是一对夫妻。在战斗中，那样忘我的保护对方。他们败，不是败给了我们的武，却是败给了我们的情。

沐血的我们，相视而笑。我轻轻地说，我保护你。

！

为了你，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了。人们的眼光，已经从当初的轻视，到了现在的崇敬。而你，也迅速的成长了，再不能，让人来欺侮我们了。

就在这同时，我们的女儿，七七，出世了。七七，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红嘟嘟像苹果一样的脸，老是让人亲不够。最喜欢缠着我，娘，我要吃瘦肉肉。娘，我要养只大黑熊。把七七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她。我的女儿，七七，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你的名字，是多么甜蜜啊。

我是这样的幸福，有亲爱的丈夫，可爱的女儿，江湖的险恶，我已不放在心上。我的脸上，每天都在幸福地微笑。

哦，怎么，此杯已尽？那么，再来一杯吧。五花马，千金裘，唤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消万古愁。酒，自古以来，也是人最好的朋友。

我，并不再去在意江湖的险恶。可是，世上最险恶的，哪里又是这个江湖？

路边，一个悲泣的小娥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妹妹，你怎么了？”

“姐姐。”小娥子悲伤地啜泣着，“我爱的人，不要我了。”

可怜的小女孩子。

于是，这个小娥子，被我领回了家。

“她是谁？”他问。

“一个可爱的妹妹啊。”我笑着说。“多照顾她。”

“姐姐人真好！”小娥子破涕为笑。灿烂的笑脸，让我都眼前一亮。倒是一个很标致的小美人呢。

？这样打量人家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太没礼貌？用手拐碰碰他，狠狠地瞪一眼。

他抱歉地一笑。我又释怀。怎么，我什么时候这样小气了？

我做了这个小娥子的姐姐，也做了这个小娥子的师父。他，自然地，也就成了小娥子的姐夫。我们，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有一天，小娥子气冲冲地埋怨，新交往的男孩儿脾气不好。我笑着安慰她。她歪歪头，“姐姐，姐夫的脾气很好哦？”

“是啊，”我也笑，“他啊，就是脾气好。”

“很宠姐姐吧？”

我有些害羞，“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宠不宠。”

她拍着双手笑，“姐夫真好，我也要。姐姐给我吧！”

我有点失笑，这丫头，到底天真，说些什么呢。“好啊，你拿去吧。”

“好啊，说好了哦！姐夫是我的了！嘻嘻。”

玩笑开过，我也抛置脑后。但是，渐渐地，却不太对劲儿起来。

慢慢地，他不再亲吻我，不再拥抱我。

“你是怎么了？”我有些伤心。

“我累。”他心不焉。

累？可是，有累到上街时，在拥挤的人潮中，也不再小心的牵着我的手吗？曾经十指相交的手指，也不再缠绕。喧嚣地人潮中，我跟着他走，却感觉到分外的孤单。

夜里，我靠在他怀上，凝视他的眼睛。

“我爱你。”我期待着他一如即往地说，“我也是。”

“傻话。”他转过头去。

这是怎么了？

如果，如果，不是你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会一直蒙在鼓里。

那天，我们争吵着，我责怪你的热情不在。

“我爱她。”你突然狂热地说。

我被扔到了冰窖里。全身的血液都冻了起来。

“不再爱你了。”

哦，这儿不是冰窖，这儿是地狱的十八层啊。怎么会这么冷，这么冷，我的心，怎么会这样发凉？

“是她吗？小娥子？”我艰难地发声。

“她也爱我！”你大声宣布，那么骄傲，那么自得。

泪流满面。从来也不知道，眼泪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狂奔而出。

眼泪，滴溅在空空的酒杯。第二杯，也已尽了。那么，该饮第三杯了。端起杯来，却迟迟举不到唇边，真的，真的要饮这第三杯吗？我大笑起来，多么的软弱，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找不到你的所爱。还有什么不可以遗忘？让我，来饮这第三杯。

那天，我带着我们的女儿，七七，逃了。

听朋友说你和小娥子你侬我侬了。

又听朋友说，小娥子不再理你了。

更听朋友说，你不过是小娥子所爱之一罢了。哦，不是爱，只是说过爱。众多之一。

我偷偷地回来看了你，憔悴得一塌糊涂。我轻叹，我视之若宝，人却弃之若草。你也看到了我，你苦笑，你的眼睛对我说“不能回头了。”我听到自己轻轻地说“覆水难收。”

娶的娇娘。你的眼里不再有我，心里也不再有我。我涩涩地笑，这真是相逢何必曾相似，郎君从此是路人了。

既然你已经忘了我，我又何必再记得你？跪在观音面前，泣着“菩萨慈悲。”观音玉容悲悯：“又是一个痴儿。”于是，赐了我这坛醉生梦死。“饮与不饮，却在你自己一念之间。”

我也终于，饮了这第三杯。怎么？竟然淡而无味？全不似第一杯清香甘甜，第二杯辛辣苦涩？

大笑出来，是了，我已品过苦甜，再无滋味了。

既无滋味，又何必再忘了？

前尘往事，俱已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