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眼啦,开天眼啦……”
幻唐古历779年的冬夜,一声恐怖的呼喊,将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人们扯着衣服,启开了窗户、门扉,纷纷涌上街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顿时挤满了人。人们惊惶的呼声,开始像夜行的蝙蝠一般,在屋舍与屋舍之间飞翔,横冲直撞。
在人们心目中,“开天眼”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据说,只有在一个王朝覆灭时,才天眼大开。正如那些读书人所说的,老天开眼,是为了“上警九朝列祖,下致万民骇然”。古书上记载天眼只开过两次,一次是商纣无道,天眼开了一回,结果商朝灭亡了;另一次是秦始皇暴虐,天眼又开了一回,结果秦朝也崩溃了。
深更半夜,天眼大开,在老百姓的心里,引起的恐慌自然是不可名状的。这时正是冬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屋顶、街道、树枝,一片蓝莹莹的白。人们惊恐地看见,苍茫的天空仿佛被谁猛力撕了一下,裂出一个大口,一个金黄色的火球,闪耀着太阳一般耀眼灿烂的光辉,不,比太阳还要亮一千倍的光,卷挟着烈焰,从人们头顶呼啸而过。
长安城的深宫之中,也开始像煮沸的水一般沸腾起来。当朝天子唐虚宗在宫女的搀扶和武士的护卫下,站在了由白玉石铺成的长达70米的龙尾道尽头,其余人站在另外三条平行的斜坡台阶道上。火球翻滚而来,保卫皇宫的神策军将士的纷纷搭箭上弓,闪光照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忍着眼睛的刺痛对准了那翻滚的火球。
“射!”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箭如飞蝗,唰唰唰直指火球。
火球的速度突然减慢,缓缓地向大明宫的主殿含元殿中心降落,整个皇宫,顿时亮如白昼,阴影全无。无论是天子、朝臣、宦官,还是宫女、武士都惊恐地看到,那些箭翎射到了火球上,刹那间燃烧起来,像有了生命一般痛苦地蜷缩,顷刻化作灰烬。
“叮当、叮当、叮当……”
火球无声地坠落,团团的黑气,从它四周冒出,宫殿檐角上的大小铃铛,顿时一齐响了起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扬到了十里之外。
“罪孽啊──”
唐虚宗的身形一矮,整个身体,便如弓一般弯曲在地上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恐惧,古书上已多次记载了这样的不明物体,它们或大或小,形状各异,但只要它一出现,一国至尊必死无疑。在唐虚宗之前,因不明物体神秘出现导致死亡的有北齐皇帝高洋、陈朝皇帝陈顼、陈朝末代皇帝陈叔宝……下一个,难道会轮到他吗?
接着,那些宦官、朝臣、宫女、神策军将士也如山跪下,武器乒乓响着从他们手中掉落,与大地相撞,迸出火花。
满长安城的百姓,也跪拜于地。
“罪孽啊,罪孽啊──”
请求上天饶恕的声音、祈祷的声音、哭泣的声音,从皇宫里传出,从朱雀大街传出,从小巷里传出,在长安城内外,在雪地里,在夜空中,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凛冽的西北风卷挟着这些声音,传扬到了数百里之外,听见的人无不胆战心惊,毛骨竦然。
火球对众生的祷告似乎无动于衷,它在地上停立了一会,突然斜斜地朝着唐虚宗冲去。
“闪开,皇上……”
神策军将士扑过去用身躯挡住了唐虚宗的龙体,唐虚宗向后一仰,口吐鲜血,昏厥在宫女的怀抱里。火球傲视着芸芸众生,没有作任何的表示,便从迅雷不及掩耳势,从人们头顶掠过,消失在南方发红的夜空之中。
世界又沉入了黑暗之海。
火球的突然出现果然是不祥之兆,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半年后,唐虚宗死在了龙榻之上。
于是,英雄时代开始了!
二、腊月荷花
南方的竹林覆盖上了一层细细的雪,显得更加的苍劲,一阵风吹过,满山的雪雾飞舞,将那竹子的绿,搅得迷迷蒙蒙,像一面抖动着的绿色缎子。
山脚下的一间茅草屋,也被淹没在这铺天盖地的雪雾里。茅草屋里,住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像供桌上泥塑的妈祖神像一样,木然地对坐着。强劲的西北风像一条条无形的蛇,咝咝咝从屋顶的缺口、门缝、墙缝里,钻了进来,将夫妇俩团团裹住,又咝咝咝钻进他们褴褛的衣裳里。坐在屋内,如置身冰室。
可是这一对夫妇却浑然不觉。他们的灶是凉的,锅里没有一粒米。老黄牛趴在大雪覆盖的牛栏里喘着气,它的病很重。饥饿和寒冷困拢着他们,然而他们已经麻木了,只是相互对视看,目光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没有哀戚也没有怨气,相互对坐着,奄奄一息。
“孩子他爸,总得想想办法,熬过这年关吧。”
中年女人先开的口,她叫金娘,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了的蓝色的土布衫,头上挽了个髻子,用一根发针穿了起来。她是一个典型的客家女,朴素、吃苦、耐劳。她的丈夫叫阿贵,是一个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农民。金娘从嫁给阿贵以来,就没有过过哪怕一天的好日子。
“孩子他妈,我又不是母鸡,说变就能变出个鸡蛋来填肚子。”
阿贵叹了口气,那一口气好长,仿佛触及了遥不可知的生命边缘。泪水,顺着他那颧骨突起、饱经风霜的脸上,纵横流下。
金娘泪蒙蒙地说:
“要是三宝还在就好了……”
阿贵听见了这话垂下了头。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宝贝儿子,名叫三宝,三宝五岁时就生了病,发着高烧,因为他家穷,买不起药,眼巴巴地瞅着孩子嘴唇发白,两眼起泡,离开人世。金娘的话刺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头垂得很低,很低。
“轰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尘土雪似的从屋顶落下,落了他们一头、一肩。门也被气浪冲开,阿贵、金娘看见门外的闪光照彻了天地山林。
“这样的时候,怎么还会打雷?”
阿贵惊恐地问。
“我也不知道。”
金娘惶惶地说。大地突然震动起来,茅草屋猛烈摇晃,金娘倒在了丈夫的怀里,目光里闪烁着惊恐万状的光。
寂静。
妈祖神的目光洞穿进人的心底。
粉末状的雪粒掉在地上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心跳。
什么事似乎都没有发生。
阿贵壮着胆,一步一步挨近了门,跨了出去。
金娘随之而出。
大地依旧雪白,天空依旧苍茫,满山的竹子摇摇曳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什么味,好香!”
金娘叫道。一股花的香味,在寒风中拂拂而来,沁人心脾。
“好像是从屋后发出的,走,看看去。”
阿贵不自信地说。
他们到了屋后边。
天哪,发生什么事了?
满池塘枯萎凋零的荷枝此时又活了,小荷尖尖的角刺透了晶莹的薄冰,羞涩地探出了水嫩的脸。荷叶也刹那间绿了、圆了,田田复田田。所有的枝儿,重新又打起了饱满新鲜的苞儿,像握紧又张开的手,突然绽放,喷香。
“怎么回事?”
金娘惊异地望着丈夫的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
阿贵摇摇头,喃喃地说。
寒冬腊月,满池的荷花竟然全部迎风怒放!
是神在显灵吗?
是妖魔在作怪吗
“孩子他爸,你看那是什么?”
金娘大声叫道。池塘里,飘浮着一颗笋那么大,鸡蛋一般圆圆的、表面凹凸不平,闪烁着金色光泽的怪。它正刺啦啦地穿透了冰,向他们飘移过来。
三、天赐神娃
那卵状的怪物飘近阿贵时,阿贵伸出手去,想把它抱上来,手刚触着那玩艺儿,便触了电似地缩回来,叫道:
“烫手,好烫手。”
可不,怪物周围的冰全化了,水像开水一般正沸腾着呢。
夫妇俩惊恐地望着金卵。突然,金娘叫道:
“看,它破了!”
那圆圆的玩艺儿,表面出现了裂痕,裂痕越来越大,朝四面八方延伸。突然,只听“怦”的一声响,那东西像孵出小鸡的鸡蛋一般,整个地破了,四分五裂,千万道金光溢了出来。阿贵、金娘惊讶地看见,一个胖嘟嘟的娃娃,手里抱着一只亮晃晃的水晶球,端坐在金卵的中央。
“天神保祜,天神保祜……”
阿贵如捣蒜似地磕着头。
金娘却慈爱地伸出双手,将那娃儿抱起,心疼地说:
“这是谁家的娃啊?”
突然,她的手触到了娃儿背部两片软软的,薄薄的东西,顿时浑身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把娃儿从手中扔掉。
阿贵也清楚地看见,娃儿背上长了一对蝙蝠翅膀,薄薄的、半透明,有皮膜将突起的骨头相连,缩在背上时,皱褶清晰可见。
阿贵从金娘手中接过娃儿,抬头仰望苍穹,天空中,居然有一颗小星,透过风雪,把蓝色的光辉投射下来。阿贵抖抖地说:
“孩子她妈,你没看见他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娃儿吗?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的娃儿了,就给他取名儿叫天赐吧。”
南方的雪,说化就化。像金丝一般抽下来的阳光,洒落在竹叶、屋顶、岩石、草丛、木头表面的雪上,雪顿时便化了,变成晶莹、清澈的水滴,一颗一颗,从竹叶,屋顶上淌落下来,竹林变得更绿了,绿得有些晃眼。
金娘手里拿着一件用布缝的小衣裳,追着一个光着屁股满地跑的娃儿,一边追,一边喊道:
“天赐,天赐……”
那个娃儿,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怪物。他一下地,就能跑了,抱着水晶球,赤溜着身子,天寒地冰也不觉得冷,在积着残雪的地上跑来跑去,满腿的泥浆,背上的小翅膀还一抖一抖。
天赐在地上活蹦活跳,金娘怎么也追不上他。突然,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水晶球便像眼睛一般一闪一闪,在雪地上骨碌碌滚动起来,滚进了牛棚。
老黄牛还在牛棚里喘气、呻吟,“哞哞”直叫,水晶球“咚”地一声,撞在牛头上,黄牛脖子一缩,痉挛起来。
“哞──”
老黄牛发出一声怪叫。金娘跑过去,天哪,她看见老黄牛被一股蓝光罩住,整个地蜷缩起来,扭动起来。天赐则坐在牛的旁边,呆呆地望着老黄牛,脸上漠无表情。
“天赐……娃儿,不要捣乱……”
真是奇迹,老黄牛不喘气不呻吟也不生病了,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摇晃了一下头颅,直身站起,还冲金娘抬了抬腿。
金娘瞠目结舌。
老黄牛的病奇迹一般好了。
阿贵肩上背了个布袋,无精打采地沿着弯弯的山道,从他居住的角子村向数里之外的南山镇走去。
雪白的阳光从天而落,镇子里热闹非凡,打铁的声音、卖包子吆喝的声音、货郎摇鼓的声音、卖老鼠药敲锣的声音冲撞着他的耳膜,侵蚀着他的体力,更要命的是店铺里飘扬出来的肉包子的香味,刺激着他的肠胃,他的肚子不时咕咕作响,仿佛古老的水井冒水泡的声音。
阿贵背上的布口袋,装着从池塘里捞起的那个金卵的碎片。这些金属碎片好沉,如果当铺老板王老五要的话,说不定能换几个钱,凑和过几天日子。
到了王老五的当铺,阿贵“哗啦”一声,将那些破铜烂铁通通从布袋中倒到了柜子上。
当铺老板王老五是个头上包了块蓝布条的中年胖子,他的唇上留了一撮子胡须,因为个矮,一对鼠眼总是从下往上看人。他漫不经心的一眼,已对衣衫褴褛的阿贵的实力洞若观火。因此,当金属片叮叮当当落在柜台上时,他不用看,便估出了那些玩艺值几个钱。
当铺老板肥腻而势利的手很鄙夷地挥起一块金属片,将它挪到眼前。突然,他像着了魔似的,两眼闪闪发光,手也瑟瑟抖了起来,仿佛捏着一只在炉膛里烧得滚烫通红的铁块。他惊讶地问阿贵:
“你从哪儿弄到这些东西的?”
阿贵垂着眼,他对这些玩艺的期望值并不高,懒懒地说:
“从我家后头的池塘里捡的。”
“捡的!”
王老五的蛤蟆嘴大张着,可以塞进一个金元宝。难道还真有天上掉金子的事?他?了阿贵一眼,又问:
“都在这了。”
阿贵的反应不太激烈。老奸计滑的王老五看出,阿贵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其实一无所知。于是,他掩饰住内心的兴奋,装出一种很平静的声音对阿贵说:
“三吊钱你换不换?”
阿贵睁大眼睛,两眼放光,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该不会是做梦吧,就这些破铜烂铁,还值三吊钱!
王老五见他不吱声,忙改口道:
“五吊、八吊、九吊……”
当铺老板说到“十吊”时,阿贵怕王老五反悔,忙说:
“我换,我换……”
沉甸甸的铜板使阿贵空空的布口袋变得鼓鼓囊囊,他兴高采烈地将布袋背在身上,铜板叮当作响,他觉得无比舒畅。铜板的声音给了他安全感。他恍恍惚惚,如同穿行在梦中,一摇一摆地离开了当铺,离开了小镇,消失在弯弯的山道上。
王老五看着阿贵走远了,一转身,冲进房间里,搂着他那胖得像水桶的老婆,兴奋地说:
“我们发财了。那个傻瓜给我们送来了那么多的黄金。黄金的含金量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没见过,是纯黄金啊,纯黄金!”
四、奇娃神功
“天赐,下来;天赐……”
金娘着急地朝着屋顶上的天赐喊。这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攀到了屋顶上,金娘叫他时,他只是光着屁股坐在屋顶的干草上,晒着太阳。
金娘朝天赐招手,他的两只小手,便背到身后,向屋檐走去。金娘又害怕了,那么高的屋檐,他怎么下得来?于是,他又朝天赐喊:
“天赐,等一下,我进屋搬梯子去……”
过了一会,竹制的梯子一格一格从门里出来,金娘也出来了,她把梯子斜斜地倚在屋檐上。梯子“嘎吱嘎吱”响,金娘一颤一颤地爬上屋顶,伸出手来要捉天赐。
天赐向后倒退了几步,突然沿着屋顶的斜坡向下俯冲下去,金娘大吃一惊,喊了一声:
“天赐──”
然而,料想中摔在地上的惨叫声没有发出。天赐那对薄薄的、透明的翅膀,呼啦一声打开了,他像一只鸟儿一般,往下滑翔,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金娘长舒一口气,悬在心上的石头落到了地上,她又一颤一颤从梯子上爬下来,向天赐走去。
天赐却“噗溜”一下,像一只地老鼠似地飞跑起来,浑身白得像雪。
金娘望着天赐,摇了摇头,心想这真是一个古怪而又奇特的孩子。
她正想着,阿贵驮着一袋米,身子一弓一弓,从山道上走来了。买米的钱是他用金属片换来的钱,他们这一家子总算有吃的了。
天赐张开双手,朝着田野的方向奔跑,阳光刺啦啦扑进他的怀里,他觉得自己舒畅得就像一只鸟儿。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有蓝天和阳光,有青草和流水,有飞鸟和在地上走动的动物,这一切都让他喜欢,好喜欢。
他呆在阿爸和阿妈周围,他隐隐地能感觉到,这两个没有翅膀的人,懂的事情比他多,然而能力却不如他。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像被压抑着的巨大能量,他能听见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是阿爸、阿妈却不能。他知道他比他们都强大,可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有翅膀?
那么,这个世界,除了阿爸、阿妈,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他们有没有翅膀?
……
天赐小小的脑袋,开始转动起来,开始思索问题了。
“扑通──”
什么东西掉到了他的跟前,他低头一看,哈,是一只鸟,长着好看的,五颜六色的羽毛,它的脖子上插着一枝箭,伤口在汩汩地流血。
天赐望着它,心想:它是什么啊?它也有翅膀,可是怎么不飞啦?这是怎么回事?
天赐不知道这只鸟儿死了,所以不能飞。他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死。
他伸出手去,将长长的箭翎从鸟儿的脖子上摘了下来,然后双目注视着死鸟的伤口,他的双眼变蓝了,射出一道蓝光。他正在不自觉地运用他的内能,使死去的鸟儿复活。
“把鸟放下!”
一个大人在他身后大吼了一句,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手中拿着一张弓,身上背着一盒箭的壮汉朝他奔跑过来。
天赐慢慢地转过头,他眼中的蓝光使鸟儿的伤口愈合了,他又稍稍使了使体内的能量,那鸟儿居然睁开了眼,眨巴一下,振起双翅,拍了拍,迎着阳光和天空,飞翔起来,一边飞,还一边“咯咯咯”叫着,在蓝天上缩成一个点,又像灰尘一般消失在天空暖洋洋的蓝色里。
壮汉走过来,愤怒地去抓天赐,骂道:
“小鬼头,你把我射的鸟给放了,我饶不了你!”
天赐又缓缓地转过头,壮汉大吃一惊,天赐眼睛蓝光闪闪,他吓得跳起来,这一跳又使他看清了天赐背上的翅膀,他忙把弓扔在了地上,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鬼,鬼……”
天赐不解地望着那人的背影。这又是一个没有翅膀的人,天赐能感觉到他的体内的能量很小,几乎没有,他疑惑地想:
他为什么跑呢?他是不是害怕什么?可他会害怕什么呢?难道怕我?我跟他有什么不同的吗?……
一串问题闪电一般从他脑中掠过,他不由自主地捡起地上的弓,轻轻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顿时断成了四截。
天赐一边想,一边继续向前走。
前面传来一群孩子的喧哗声,那些孩子比他大一点,也是没有翅膀的,远远地,天赐能感觉到,那帮孩子,也是没有内能。
天赐顿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置身于荒野之上。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那帮小孩。
那帮小孩在河边玩打水漂。一个小孩平着将一块扁平的石块扔出去,石块平平地在空中旋转,掠过水面,水花溅了起来,石块被水弹起,激起一个水圈,以弧线的形状平着向前飞行,飞行了一段,落在水中,激起一个水圈,又很有力度地被弹起,继续朝前飞行,这样一落一起,重复了九次,才消隐在水中,水面上也激起了九个圈儿,朝四周荡漾。
那帮小孩欢呼起来,齐声喊道:
“九个,九个,九个……”
天赐朝他们走过去。一个小孩子回过了头,喊了一声:
“妖怪,长翅膀的妖怪……”
其它孩子回过了头,也齐喊起来:
“妖怪,妖怪来啦……”
天赐木然地望着他们,心想:妖怪!妖怪是什么?他虽然听不懂小孩们的话,但他却能听见他们心里的声音,他知道了那是一个不好的词。他知道他们都在鄙弃他!
一个小孩从地上捡起一块石片,像打水漂一样,朝他甩去。
天赐盯着那平平掠过来的石头,一动不动。石头从他额头上擦过,划出了一道口子,红红的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天赐感觉到了疼痛,他抬起手,用手掌抚摸了一下伤口,他的体内的能量使伤口迅速愈合,刹那间,恢复如初了。
小孩们大惊失色。一个小孩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其它小孩也从地上拾起石块,朝天赐包围过来。
“打妖怪啊,打妖怪啊──”
小孩们一拥而上,一个大孩子扑上去,把天赐按倒在地,其它小孩用树枝和石块,在他身上乱抽乱砸。
天赐在雨点一般的打击下,感到钻心的疼痛。他痛苦万分地想:他们为什么要打我呢?我又没有伤害他们!
他的体内压抑着的能量,开始像火山一般喷发出来。树枝抽在天赐身上,一下断开几截,石头敲在天赐身上,顿时化成沙子、粉末。当天赐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弹了一下,身子腾空而起。
天赐站起身来,伤口隐隐作痛。他使出体内的能量,竭力使流血的地方愈合。
那帮孩子,从空中掉下,有的被挂在了河边的树上,有的掉进河里,有的摔在河堤上,四脚朝天,哭爹叫娘……
天赐一步一步地朝家里挨去,他在想:
我是孤独的,我难道真的是孤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