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洛,是一只狐。虽然一切似乎平常,但我知道,我们并不是仙,而是妖,纯粹的妖。可我是不伤人的,从来都不,虽然有时我无法忍受世人的咒骂,那一声声“狐狸精”是那样不堪的从回声洞传入我的耳朵里。
我在世已经一千多年了,依然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狐狸,即使只有我有着和祖母――狐族的王同样的雪白皮毛、晶莹透明的瞳仁及看透人心的能力,也依旧弥补不了我一生的遗憾,我灵力高强,但就因为这样,我会比一般的狐狸更加体弱多病。
简单地说,我会更早的离开这个世界,在我三千岁的时候。
祖母是那样的疼我,而我却一再的让她心疼,因为我是唯一天生就无法预知自己未来的狐狸。
依稀记得那天,幻化成人形的我一袭去春来,夏逝秋至,几千个夜晚的花开花落,草木凋谢,吹拂又生,我依然是一只小小的狐狸,幻化成有着绝世容貌的女子,固执得让人心疼得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到人间去吧,我唯一的孙女,找到你的千年劫,让他爱上你,然后杀了他,让他的血流在你的掌心里,你就可以像所有的狐狸一样,永生。”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从祖母嘴里说出,尖锐如针。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的我是怎样的走下不回山,尖锐的疼痛伴着可以重生的喜悦一阵阵的划过我的心,仿佛是雪花,美的不可方物,却冰冷沁骨。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座狐仙世世代代居住的深山要取这样的名字,难道狐仙长老都希望自己的子孙就这样一去不归么?罢了,现在需要我走的路,一直蔓延到间,我和佳都已亭亭玉立,往昔的快乐却已一去不回。
特殊体质的我必须与她分隔。
而他的无忧无虑与快乐是我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我甚至有些嫉妒。
忽然佳儿清脆的声音拉回了我。
“我们就在这家客栈投诉吧。”
“好,依你。”
清晨。
钟声回荡在朝阳和薄薄的淡雾中。一天又来了。对于新的一天的来临,我并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憧憬,而是恐惧,深深的、嵌入骨髓的恐惧。
“姐姐,你起得好早哦,人家都还没睡醒……”佳儿的脸上有着朝露般璀璨的光芒。
“我还有事,待会儿出去,你如果不想去大可待在这等我。”我心里忽然泛起一种深深的嫉妒。
“不不,你误会了,我要跟你去……”她连忙摆手,“我只不过想她却挣脱了,跑出几步后,停住,却没有回头:“再见了,姐姐。”
追着佳儿一路来到了这一大片的森林里。
忽然又回忆起了这个让我心疼的孩子。
小时候。细碎的阳光像一条瀑布般的洒下来,覆盖了我和她。“姐姐,我娘告诉我说,拥有自己的天空的人才会正的快乐起来,你总是那么不开心,我想送一片给你呢。”小脸上的光芒顿时散去,“为什么我总是够不着?好难呢……”
“姐姐,等我有了足够的法力之后,一定让你快乐起来!”
……
现在,那个眸底闪光的孩子,那个天真到想送我天空来填补快乐的孩子,在哪里呢?
面前豁然开朗。
一个开阔的湖,前方再无道路。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划过我的心。那个唯一心疼我的孩子,会沉睡在这他怀里抱着的,就是佳儿。
客栈。
“我叫沐忆寒。”她注视着我的眼,那是一双多么好看的眸子。深碧色的眸子。
“我叫洛,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荷佳。”习惯了对任何人说话都不带感情,就算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看来她需要调养,巧啊,我就住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万死不辞。”惊异于他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就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的我们这么关心,但还是答应:“多谢。”
“好,那在下先走了。”
“请。”
玉笛凤凰血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
就像一把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沙子,在掌中慢慢的滑落。抓不住,也握不紧。
佳儿睡了三天了。而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姐姐亦是想要弥补,在床头守候了她三天。或许……还要都无法再欺骗。
只是二十天的时间。我爱上了这个会在我无助的时候将手掌覆上我的肩的人。这个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们身份却丝毫不介意的人。这个会在午后的阳光里站在斜阳亭边静静地吹笛子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爱上了这个会用深碧色眸子温柔的注视着我,轻轻地唤我“洛儿”的人――沐寒忆。
这个会让我甚至想用我所剩无几的时间来好好爱他的人,他竟让沃壤我在一段时间内放弃了最初的愿望――永生找到千年劫。而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讲都已不重要。
他让我相信,有一种幸福,是拥有一个值得让你用一辈子去珍惜的人。
虽然我从来没有开口说爱,从来没有甚至是流露出那种爱慕之情,没有。但我相信,他是知道的,他会像我想象中的一样,保有怪过你。是佳儿笨,都是佳儿不好……”佳儿的眼睛里一瞬间弥漫着雾气,说不出的忧伤。
“佳儿……”我突然无言以对。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这么深的爱着我。但我却自私的一直在伤害着她。
一切的言语在一瞬间都变得苍白无力。
“姐姐……是谁……”佳儿睁开闭着的眼睛,轻轻地说。
“什么是谁?”我回应。
“救我的人……是谁?我……应该谢谢他……都是我的任性……”她揉着眼睛,语气里有着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感情。
“哦,他叫沐……”话未出口,一袭青衣已飘至眼前。来不及多想,动听的声音早已捷足先登,甚至有点抢话的意味。是我多想了吧。哼,真讨厌我自己。多疑的性格以及天生的嫉妒心已经害了自己的妹妹,你还想怎么样?来,依旧委婉动听。蝉鸣回荡,心旷神怡。
霞光下的三人,各怀心事。
后来我才知道,这只能吹出好听乐声的笛子,有着一个诡异但是华丽的名字――凤凰血。曾经向他询问这个原因,不过它只是一笑带过,只说这是他家传的宝物。仅此而已。
我不好多问,只好敛了笑容,谈开其它的事。
日子就这样过去。依旧无味。
黄昏。
风卷着热浪,让人窒息。树叶间布满了阳光斑驳的影子,熙熙攘攘,如同金色的嫁衣,华美瑰丽。
夏天了吧。
恍然之间,已经历了冬春夏三季。“我一无所获啊。”我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是自嘲。
忽然之间,想去看荷。看看这个花朵,是否像所有人口中的那样清丽脱俗,出淤泥而不染。
呵,这于我自己有边四目相对的两人,两个心里最重要的人,我的妹妹,还有沐忆寒。
刺眼的朝阳在身后升起,我的眼泪就这么直愣愣的掉下来,毫无征兆地破碎在手心,像一道闪亮的痕迹,尖锐又鲜明。
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忽然转过来,忽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洛儿……我们……”
“姐姐……”
“什么都不必说了,你们两个……相爱……不用解释……”
我知道无法掩饰泪水的痕迹,摘下很久没用的面纱,轻轻覆在脸上。郎君已去,艳若桃李又有何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他的目光,我知道,一切只是徒劳。“……好……”我说。“……”他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里忽然一闪而过深深的忧伤,浓浓的像要溢出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我干脆利落的转身,大步离去,一身素色衣袂在风中猎猎飘扬,有如白色的风帆,脆弱又坚强。
“等等。”
我回头,默然。
“佳儿说……她说……”
“她说什么?”我问。
“她说要委身于我……我……”他脸色憔悴,莫名的怪异。
“随她便啊,我不是祖母。现在我俩身在外面,一切事情,自己处理。”
“既然…”他顿了一下,“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了。
一瞬间,眼泪再次不可抑制地掉下来。
或许,这该是故摩拳擦掌想要凑凑这个大热闹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婚礼当天,一个用剑的白衣晶瞳红纱的绝世美人出现在大堂内,一把扯下新人的红绸,剑气时气顿时裂为两段。所有人惊恐莫名。
那位新娘突然双膝跪地对她喃喃说了什么,可能是希望来人的心情有所平复,可是却适得其反,这女子仿佛更加激动,抬手之间,桌上新人交杯酒爆破,碎片遍地。
突然,大家看到沐公子缓步走到这绝色女子跟前,嘴唇动了动。女子的身形为之一震。大家都暗自佩服:不愧是一代大侠!两句话就把这女子说怕了。情况看起来好像得到了缓解。
可是事实上他们都错了。
这女子提起那把闪着荧蓝色光的宝剑大步走了出去,旁边人纷纷退让闪避,生怕一个闪失丢掉于是我找尽各种理由赖在他身边,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因为我怕,我只要一转身,就会瞧不见他。
他已经在时间的尽头。远远的遥不可及。
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已经住在他的心里。
那天我来到荷塘边,见他独自一人坐于岸边,便过去与他同坐。
他忽然问我:“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我骤然脸红,一急,话就冲出了口:“我喜欢…我喜欢你!”
“……”
他沉默了,还有一点点的无奈。
就在这时,姐姐出现了。眼睛微微涨红。我不解。他却忙着解释。我呆住了。
我想,话既已出口,干脆就告诉他。我找到他,告诉他:我要嫁给你,陪你下半辈子,让你幸福。
这种方式虽然很唐突,但是我觉得总比不说的好。
但是他拒哀求姐姐,且她放过我,放过我们。可是,她一言不发,又一剑劈碎了桌上上好的女儿红。那是我们的合欢酒。我又一次呆住了。所以我没有听见他跟姐姐说了些什么。
我只看到了他尾随姐姐出去,离开了这个他本该呆一辈子的地方,离开了他新婚的妻子,离开了爱他的人。
忽然间,他的话像一阵风灌入我的耳朵里。
他说:“佳儿,沐某对不起你。”
我失去了知觉。
那天。雾气好浓。
他把我约到竹林里。
我躲在层层竹子之后,没有出去。不敢出去。
突然。
他和姐姐倒在血泊里。我看见。
他用力将一把剑刺入自己腹中。我看见。
他倒在姐姐怀里。我看见。
他艰难的张开嘴:“我、我所爱的女子叫……荷洛……”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