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一天比一天变样嘞!”
村人这么说道。
“是嘞,多好呵!”
旁边在附和。
这一切,小巷听在耳中,暖在心里。
小巷已经存在了多少年,谁也说不清。只知道,自从村长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巷子就在了。
来来往往的村人,无一不是小巷的熟人。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小巷也一清二楚。
别的村庄开始修白白的水泥路,黑黑的柏油街。只有小巷,亘古不变的卧在那。
村人的脚是有灵性的。它们只认小巷。在柏油路走一咕噜,脚就犯疼。回到小巷走上几步,嘿,没事了!
小巷不仅是村里的遗产,还是村人的精神寄托。
所以当县里下批文,要废掉小巷重修路时,村长带头反对。
于是,县长和村长闹僵了。
“小巷,拆不得!”
不论县长拿什么理论劝说村长,村长只有这么一句直愣愣的话。
县长原是村长手下的秘书,因为左右逢源、人情练达,比村长升官还快。但唯一让县长不服的是,那么些年跟在村长屁股后头,让村长留下了他一大堆把柄,导致他不敢动村长一根毫毛。
所以最后县长向村长妥协了。
乡长不干了,把县长找来一顿骂。区区一条路,还拖拖拉拉弄了大半年,要不要这个乌纱帽了!
县长被逼无奈,去疏通村长,又不敢态度太差。可想而知,那能有什么进展!
最后县长实在是被夹塞儿夹腻了,干脆跟乡长坦白。
“乡长,疏通村长这老不死的太难了,我是不行了。您要是有法儿,您直接去吧。我是真没辙了。”
于是乡长破天荒头一次为了修一条路下乡。乡长不是非得修这路,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堂堂乡长,连修条路都修不成?我这乡长白当了?以后我还怎么见别人?
于是乡长气宇轩昂地走进村长办公室。过了仨钟点,又愤懑不平地走出来。
“把巷子直接给我拆了!切,我倒要看看,修条路,还能遭报应怎么的!”
隔日,挖掘机,拆迁队,呼隆隆一下子涌进了村子里,杵在了小巷前。
小巷仿佛知道自己的宿命,青石板也跟着柴油发动机的轰鸣颤动。
“拆!”
一声令下,七八只铁锹一起发力,挖掘机发出怒吼,像暴怒的雄狮,铲走了老人一般沧桑又无助的青石板。
村长听到小巷被强拆这个消息,一口气没接上来,死了。
县长听到村长死了,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乡长听到村长死了,表面哀叹时间无情,内心却是暗自高兴,少了一块绊脚石。
只有村人自发前来悼念村长。
村人都说,村长的祖辈修了这巷子,巷在香火在,巷没,这条血脉也就没了。
确实,村长为村操劳一辈子,没娶过媳妇,自然也无后代。这条血脉算是这么断了。
拆迁队把巷子挖个底朝天,说乡长说的,里面一定藏了村长的私房钱,才不让挖。村人议论纷纷,说村长一辈子辛苦,哪有什么私房钱,你们这是要遭天谴的。
拆迁队的不信。乡长说了,挖出私房钱,我们对半分!
终于,当铁锹发出脆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地下十米深处,有个黑咕隆咚的铁家伙。有个使镐头的手快,拉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结果那铁家伙炸了!原来那是侵华日军留下的炸弹,让他们挖到了。得亏他们在地下引的爆,没伤到更多人,只是飞出来的石块,砸死了一条狗。
村人纷纷说这是报应,是挖了巷子的报应。于是,匆匆刨出拆迁队一伙人不完整的尸体,又把巷子埋上了,依旧铺的青石板。只是那青石板,是村人集资找人重新做的。村人后来总抱怨,巷子再也不那么亲切了。
后来,村人又集资给村长修了块坟,汉白玉的。村长生前为民造福,坟前香火一直不断。
至于县长、乡长,在事故发生之后,被停职查办了。由于乡长是事故的主要责任人,被关了起来。县长也受牵连,丢了乌纱帽。听到这个消息,村人只是耸耸肩,继续干他们的活了。
从此,再无人过问村子的发展。村子也因此保留了原来的风貌。只是村人偶尔会提及那次风波,又匆匆换个话题。
黑龙江哈尔滨哈尔滨市第一二二中学高一:孙钦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