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深城冷,城困孤野魂。
缘起缘灭,缘何苦弄人。
失心失魂,失尽此生幸。
守家守诺,守三世不悔。
孤老孤奔,孤身看天下。
痴人痴念,痴情无绝期。
恨,命运于你如此不公。
疼,你何苦要那么情深。
如果能再次相遇,
愿倾尽今生所有,只想你快乐。
红尘走马步步痴相随。
如果有来世,
愿你不再遇见他,不再爱上他。
天涯陌路画地不是牢。
如果能重来,
愿你不再为情困,安宁过一生。
携手并肩潇洒开怀笑。
你是我今生渡不过的劫,在彼岸守候三载浮生未歇。
我是你此世梦不完的魇,于奈何翘首百日永失笑靥。
她睁开那双清灵瞳眸的时候,见到的是漫天血海。
雪花纷纷扬扬地掩盖着周围亲人的身体,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情也降到冰点,甚至有晕过去的危险。
她不能叫,也不敢叫,无助地蜷缩在草丛的一脚,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匍匐于地,即使血流不止也不敢吱一声。
雪光笼罩在一个女孩的身上,伴着浅浅的血色。
她好痛,第一次感觉到失落和苍茫,浑浑噩噩中便是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听不见杀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带着涩涩的味道淡淡地残留在她心底。
她是谁?嘴唇翕动,吐出三个字,夜浅辞。
她是夜浅辞,多讽刺的一个名字啊,稷稷彧彧,浅殇不辞。
洛阳风起云涌,曳云骤变,世人皆知,三日前还绝世独立的名门大族夜家,已经是骸骨一片,血流成河,烽火连城在雪夜终止。
她失魂落魄过,曾经抱着高人一等的想法觉得宁死也不会和那些低微的乞丐博食,她有与生俱来的强烈自尊,即使如此,信念终究熬不过饥寒交迫。
她又能怎么办?无权无势,甚至衣不蔽体,捉襟见肘的日子她是过够了,她曾经锦衣玉食,养于深闺,十指不沾泥的小姐,现在却每日脸色黝黑,嘴唇干涸。
啃着费劲千辛万苦抢到的馍馍,她蹲在角落里,凝视着纸窗外的冷风萧索,其实室内的温度也差不多,那硬到不行的馍馍终是被抢走了,最后的食物也荡然无存。
她哆嗦着,却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总归,只是为了有好的生活罢了。
她因为身子弱,没有底子,很快被赶出了可以讨到吃食的地域,只得躲在深山老林里虎口夺食,和野狼猎豹抢生计。
也是老天怜悯,她终是活了下来,并没有在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下覆灭。
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比如现在,她遇到了一只凶恶的狼。
时隔多年,她已经不记得是用什么方法戳瞎了那匹狼的双眼,继而杀了它。
她的胸口也被狼抓伤,血流不止,疼痛中她的唯一想法是自己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死了。
再次睁开已经不再清灵,而是冷漠无心的瞳眸时,看见的是古色古香的简雅房间。
说不上有多么雍容华贵,确实让人心生舒适。
她也许一直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就再也闭不上眼,回不了头了。
房间舒适,主人却不是这样的,她叫他义父,可实际上,他比她大不了几岁。
他是个奇怪的人,一袭黑色斗篷,就是连头发都遮掩起来,出门也带着一把黑色的伞,最惧怕的好像就是阳光。
她醒来之后便没再开口说话,久而久之,她自己知道,似乎忘了这么开口,怎么发音,就算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义父教导她礼乐,教导她蛊术,教导她剑法与武功,正好遂了她的愿,变强,强大到站在任何人的顶端,站着俯视芸芸众生!
可是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冥冥之中的几次照应和默契,黯淡的联系和关心,就像一根细的看不见的线,默默拉扯着两人。
怎样也扯不断的牵绊。
漆黑的夜,一红一暗,两道剑光凌空相撞,在暗夜擦出火光,隐隐一条赤红火红和黑影飞鹰盘旋而出,鹰叫龙吟之声,贯彻这一方天地,惊起夜宿的玄鸟!
气势如虹,一褐红,一素白,两道人影相撞,快速分开,周围罡风凛冽,她的衣袍猎猎生风,英姿飒爽。
“还是太差了!”一声清喝,虽是批判,却是欣慰欢喜,义父毫不留情的攻势再次袭来!
他身躯涌出的力量夹着隐约的火光,急速涌出,一朵赤红的火莲,轰然盛开,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着罡风旋转,在暗夜之中,美轮美奂,迎上义父的攻击。
她红唇轻扬,几见红莲花开,片片花瓣火光缭绕,猛地席卷而去,花瓣一舒,犹如食人花一般,吞没义父的攻击之后,竟然欲顺势而上,花瓣缓缓一合,想要将他合拢,却没想灵巧一闪,躲过了。
红莲在黑夜中绚烂地绽放!
“义父,这次有何任务?”她微微屈膝,天上地下,不论如何,她只对一人卑尊屈膝,即使她实力早已慢慢胜过他。
“司徒越。”他薄唇殷红,轻轻吐出三字。
她蓦然一惊,眸中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意味晕荡开来。
她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从跟了义父之后,更是名声大震。
但她在天下知道名字的人不超过十个,而司徒越,就是为数不多,荣幸之至的第一个。
她的灭族仇人,天下人俯首称臣的可笑帝王!
眸中清冽,除了少数的仇恨,就只剩下淡漠了。
淡漠到目中无人,狂傲至极。
他静静地望着她,眼底笼罩着阴霾,却是缄口不言。
晨曦微茫,风在林中飒飒作响,似乎刹那间就会昏天地暗,不省人事的模样。
她一袭白衣如雪,风华万千,手握长剑,眉目冷艳如画。
习惯了孑然一身,她竟是狂傲到不带任何人前往,数十年的不屑一顾,却没想到今日阴沟里翻船。
面前已经中年却风姿不改,面色肃杀冷峻,线条紧绷而严肃,龙袍缠身,尊贵且带王者之风。
“你来报仇了?”他随时线条放下了些,却显得诡谲而令人生厌,她望着司徒越眸底的血腥与无情,凄苦一笑。
她有点嘲讽地望着他,世人都说她杀人之时无情无义,谁又知道这个帝王是多么的冷血?
他根本就是道貌岸然!
她家族将司徒越捧上那个令所有人跪拜所有人向往所有人倾倒的皇位之上,可他呢?担心自己的位子受到威胁,反咬了一口自己的家族!
屠了满门,甚至一个活口都不留!何苦?家族中根本没人愿意登上那个无心无情的位子,说句难听的,那个位子就是踩着血淋淋登上去的,只会闹得众叛亲离,六亲不认!
生在皇室是有多可悲?
“对,我今天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她某种清冽带着氤氲许久却不曾爆发的仇恨,竟是那样鲜明。
司徒越可笑地却又怜爱地望了她一眼,带着某种释然和果断:“你以为,当初我屠了夜家,为何会饶过你?”
她一怔,眼瞳充血,有点不镇定,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想必你也是知道,谁才是你的父亲!”司徒越胜券在握,有恃无恐。
她不能放任下去了,事情只会愈演愈烈,想要不接受那个事实的存在,就只有——杀了他!杀了司徒越!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风吹过她三千青丝,围绕在纤细的身边,周身冷气深深,喝了一声,竟是挣脱了所有武林高手的束缚直冲司徒越而去!
“你这是弑父!”司徒越暴喝一声,身旁静立不动的巨阙长剑呼之欲出,却还是没忍心,向后一退,朝她挥出一掌,瞬间狂风怒吼!
她左手遮肩,单膝下垂却始终不肯跪地,讥讽地扫视大殿里的人,对着司徒越清冷地笑了:“这殿中,有多少是你以后要除掉的?你就是个衣冠禽兽!逾越逼迫了自己的臣妻就范,你真的好意思吗?!”
司徒越眸子闪过狠绝厉声呵斥:“你不要不识好歹!”
“就算死,我也不会认你!”她再度撑着身子站起,衣襟翻飞,毫无胆怯地面对所有人的围攻。
血海四溅,猩红弥漫,她笑的猖狂,笑的冷厉!
就算是死……也算满足了自己的良心吧?
司徒越任凭她杀害数百员大将也无动于衷,一波波给她上车轮战,就算是神,这时都早已体力不支。
她有些麻木地挥舞着手臂,在鲜血四溅的屠宰场上似乎快要迷失自我……
突兀一支带着凌厉掌风,箭尖暗芒冷绽,幽深可怖仿若夺命修罗!她并没有躲开,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觉得一箭伤害不了她?
还是无暇分身?亦或是想解脱……答案有千百种。
最终司徒越的一箭没有杀死她,面前倒下的,是那个曾经救下自己,照顾自己,甚至为自己献出生命的那个她一直称呼义父的男人!
他倒在血泊中,一箭打在丹田,奄奄一息,斗篷散落在地,这次,她看到他的脸了。
墨发随意一束扎起,血雾沉沉里,依旧长身玉立,挺拔轩昂,背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羽化归仙,腾云驾雾而去的神只,让她觉得好不现实。
但他就站在她面前,接受着所有人的万箭齐发。
白衣上的点点血迹如同红梅般眼里耀眼,在她心底扎下一个个刺眼的红色,一阵抽痛。
他转身了,苍白到非人的面色,暗红的眸子虽浑浊却是看向她的纯净,怜惜与炙热,他嘴角勾勒一个完美的笑,安详地阖上双眼,倒地长辞。
她怔怔的,原来,原来在她眼里一直那么强大,那么无法匹敌的人,也是会死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司徒越疯狂地仰天大笑,看到她的失魂落魄,似乎很满意。
笑到声音嘶哑而难听,最后湮灭在她的愤怒之中,血染素纱,竟是凭借一人之力灭了整个江湖高手!
竭尽全力,她半拖半抱着他的尸体,回到了当初那个简陋却典雅的木屋。
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才是绝望,就算是被灭满门有的也只是恐惧,因为没有深爱,但是,一向自诩无心的她,好累好累。
不愿行尸走肉的活着,那,我就来找你吧。
人们发现的时候,木屋中两具尸体竟然并没腐烂,其中的女子,脸颊上还有两行浊泪。
你说,等你归来许我盛世繁华,又可知,你便是我整个天下!
高一:挽日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