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每天飞速在消耗着,地下水也不再涌上来,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我不怕,但有些许不甘心,只是,只是想得到宽恕罢了。还能活多久,大概不会太长吧,我想。
对这个小村最初的印象,是突如其来的充实感和那些人的欢呼声。我很疲惫,掀了掀眼皮,只看见一群小孩围绕着我,好奇的眼光聚集我身上。我尝试动一下,无奈,我太累了,昏睡了过去。
醒来后,我眨了眨酸涩的眼便开始环顾四周。我正处小村的正东头,一条羊肠小径将我与大路连着,那是一条被雨水浸润的异常光滑的碎石板路。当黎明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人们已经拿着扁担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黄昏,我那“吱悠”声,回响在薄暮中,在柴烟弥漫的一天结束时。流光瞬息,我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再次苏醒,我发现身旁的小树苗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远处的老人不是那些小孩子们么?摇摇头,我沉睡了多久?
每天都有不同的小孩来我这个“神秘基地”猎奇,我也乐得逗弄他们。他们在我身上的辘辘玩闹,我的心跟着木桶忽上忽下,终于“咕咚”一声伴随着孩子们的尖叫把我的心彻底弄的透凉。一个男人从远处奔来,二话没说就跳了进来。他迅速将孩子揽在怀里,用手脚撑我的血肉之躯,两个多小时才被人发现。自此那个男人留下了病根,过早离开了人世。
村里的小孩都不敢来放肆,反倒是那个男人离世后,有个眼眶通红、小腹微鼓的女人常来到我的身旁坐着,碎念着她和那个男人短暂的爱情。最后一次她猛然站起来,仇视地看着我,我的心紧揪起,她握紧了手,好久才转身离去。决绝离开的背影成了我的心病,我多么想乞求她的原谅,我只能等待。
白驹过隙,回忆骤停。“妈妈,这就是那口井吗?”稚儿惊奇地摸了摸我冰凉的壁沿,扭头呼唤不远处的女人。“是啊。”熟悉的纤细身影渐渐清晰,她俯身抱起了稚儿,眉眼中的温柔如水仿佛不小心就能滴进我一井的清凉,把我所剩不多的水惊起层层涟漪。
她眼神中的宽恕让我终于如愿以偿,缓缓的闭上了眼,嘴角残留的笑意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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