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草春风又,新阡去岁无
--题记
那是一个黄昏,老人的最后一次被人遗忘。
祖母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村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凹凸不平,不宽,黄色的,听老人们说这条路已经修了很多年了。它从镇上一直延生到了村尾,是故井的归途,然而它是无言的,生性沉默。
这条老路在老人们小时候是就有了,那时候的路是整齐干净,在葱郁的大树和碧玉蓝天下一直盘扎上远处的山岭,它原来的颜色是快活的。它经过风雨侵蚀,阳光炙烤,早被抹平了当初不甘愿为人踩踏的路的棱角,与老人一起,甘愿沉默。
村庄里的老人大多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他们手上长满了一层层厚厚的老茧,皮肤干枯的像老路上因风沙侵蚀老去的的树皮,棕黑色的,靠着拐杖蹒跚步履,但他们仍然胼胝手足,日息而作,日落而归,靠着泥土,勉强着维护自己的生活,背着一筐筐粮食来回穿梭在这条沉默的小路上,终年如一日。这条小路也是总年如一日的沉默着。老人们走路总是很轻,很轻,踏在老路上不起一层泥沙,一会就没有了,留不下痕迹,就像老路上那些为了赚钱不惜离开家乡多年在外漂泊的游子们离开的背影,老人是留不住的。
村庄里大抵是一些老人与孩子,孩子们是老人的宝贝,老人惯着他们,就像对脚下那片生养他一辈子的黄土的爱,老人就这样对孙子的包容与爱,才让原本没有着和同龄人一样有父母亲的童年变的细腻起来。老人们就像暖风,柔柔的暖风,细细地,轻轻地,是无言地吹进了孩子们的梦乡,他们对还在外漂泊的游子的爱,对还是垂髫之年的孙子的爱都是沉默的,他们不擅长言语。
老路在村里的年岁久了,见过的事情也多了,看尽了世事的盛衰荣辱,从游子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似乎游子小时候在村头的田野上奔跑跳跃的场景就在昨日。在游子弱冠之年,老路延伸到大山外,与公路相接的地方,只有它知道它的泥土上曾轻轻地掉下来老人的一滴眼泪,是苦的。老人,也不会说什么记得回来什么的字眼,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大山与渐渐老去的的他只会是游子的背负,回去的路上,只有着老路陪着他,一路无言。
四月的细雨,四月中的细雨.忽晴忽落,把空气洗得怪清凉的。嫩树叶儿依然很小,可是处处有些绿意。含羞的春阳只轻轻的,从薄云里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线,地上的人影,树影都显得很微淡的。野桃花开得最早,淡淡的粉色在风雨里摆动,好像媚弱的小村女,打扮得简单而秀美。在这样的春里,游子回来了。
老人土胚为墙的土房子已经爬满了爬山虎,老路上也没有多少过路人了,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村庄又多了一座坟。老人们只好继续沉默,就在这样的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