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灭于彼

是夜。

一望无际的夜空，深蓝而死静。那黑沉沉的阴森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没有星的任何点缀，就连月影也在这漆黑的死气沉沉的夜空里散淡。——夜雾袭来。树木蒙起了黑纱影影绰绰的，令人看不清楚，只有林中的鸟儿不时发出令人战栗的嘶哑叫声，一直蔓延远处，远处…

猛地呼吸一滞。

The deep dark ness，这个森林，拥有着最古老的传说，和最神秘的一切。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或是泯灭了什么。因此，这个地方，又誉“死亡之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火星子炸开的声音。

在一堆篝火前，男子坐在一摊杂草上，不知是否是因为黑夜的原因，并看不清他的具体模样。只知他一袭黑袍，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许是夜深，寒气更甚，他搓了搓手，又稍微靠近火了些。

没有人不怕冷的。

他抬了头，望了望这片森林的最顶端，不见清晨的灵动和人气。

眉头微微一蹙。

手又缓缓伸进裤兜，触到柯尔特M1911，笔直的枪身，枪柄顺延手指的弧线，冰冷的触感，如他一般。

他勾了勾嘴角，忽地起了身。

时间应是到了…

“沙沙~沙沙沙~”身后不知名树的树叶，或许是因风，沙沙作了响。在如此静谧的夜晚，显得是那么突兀。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

没反应。

“砰！”他猛地转过身来，对准前方3m左边，坐标（2，4）就是一枪。子弹以极速旋转带以巨大杀伤力，向前扑去。

子弹直接穿过树干之后，突然消失。仿佛被黑暗吞噬，又或许…

他吹了吹枪口。

（您来了？）

只见是一个女人。

她有一头微微鬈曲的黑色长发，穿着银灰色的长裙，身材纤秀因而显得颀长，肤色白皙、细腻，橄榄形的脸型，一双略显无神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鼻梁略高而直，苍白得渗人的嘴唇紧闭着，任其自然地舒卷在耳后和颈根。耳垂、颈项都没有任何饰物。

她却并不显得过于苍老；甚至是年轻。大概20岁，不认识她的人，把她遗忘了的人，也看不出她曾是怎样动人。

他笑了笑。

（瓦伦丁公爵，许久不见。）

她略略作了个见礼。

他点了点头，也揭了黑袍帽，借着月光，见得他迷人色彩。

半晌，他低醇的声音缓缓响起，很是温和。

“尚大人，你想去看看现在的意大利么？”

——（何须称大人…公爵您太过客气了。）

她抬眸，语气淡淡。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篝火仍在燃烧，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沉默了许久。

（我是幽灵，离不开原宿体太久。您若没事，我便先离开了。）

她看着他。

“尚大人，我需要您的帮助，”他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伸出手，“这样的话，您不久之后也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为什么？）

“我想做意大利的统治者…而不是一个渺小得不值一提的公爵。”

她并没有将手伸给他。

那个拥有“宁静的面孔和天使般清澈的双眼”，却残酷贪婪，为了权力和财富不择手段的人。

她觉得他不是“他”了，至少不是以前的那个勇敢、果断、坚强、才华横溢的他。

他只是轻轻一笑，仿佛香醇红酒般的磁性嗓音带着致命诱惑，缓缓响起：

“您不会忘记杜氏巫族的族规吧？——对任何有恩之人，都必报之。否则处以锯刑…想必您不会不知道当初是谁，救了您的命吧…“

她一顿。

10年前，他在台伯河边救自己的时候，记得那双湛蓝纯净仿佛天使般的眼睛和那单纯的笑意。她从不曾忘记。那是多干净，多纯粹而富有善心的一个人啊！

——“呵呵，您的妹妹…杜莲莉似乎也在我那儿玩得挺开心的。”他的言语没有任何温度，嘴角也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混蛋！你——莉莉！！你把莉莉怎么了？！！）

莉莉是她亲妹妹，也是她不可碰触的死穴。

她脸色突然煞白，猛地朝西泽尔扑了过去，露出恐怖的獠牙。

这是幽灵最原始最凶猛地撕扯，也是任何动物的本性！——这样的话，人类的灵魂扯断开来——

他一侧身，轻易躲开了。

“啧啧，别担心…您，杜莲·尚大人，欧洲现在最伟大的女巫。我的的确确需要您的帮助…”他垂下眼睑，眼角勾出一丝邪魅。他的邪恶、残忍和征战的天性，他，呼风唤雨，西泽尔，权倾一时，令人谈之色变。

她忽地瘫软在地上。他，曾经不是这样的。

却只是张了张口，一个字也没说。

整个森林，只听见某种不知名的虫子古怪地名叫声。阴森凛冽的风，带来的，是颤栗与近乎绝望地恐惧…

良久。

（呵，现在的我不是活人，巫术无法施展）

“我已经为您选好了宿体——凯瑟琳！意大利现在名声大噪的天才巫女！”

（我…）

“尚大人，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呢！不过就是您妹妹的命么…”

她一咬牙，妹妹从来就是她的死穴。

（好…明天吧）

“明天？万一您失诺呢？本公爵记得这世上似乎有种主仆契约吧？”

（你…）

“尚大人？您应该明白…我从不做没有保障的事吧！！”

他笑得张扬，笑得肆意，笑得阴暗与堕落。他本就是恶魔撒旦，只是披着安琪的皮囊。湛蓝的眼眸迸射出寒冷的光。

（何必如此）

“我早就说过了——我要做意大利的王，我要做欧洲的王，我要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瓦伦丁公爵…您执念太深）

她叹了口气。

——阴暗与沉沦的月，死静而苍白。或许周围张扬的诡异的场面，混沌污浊的空气，和尸体的腐臭味。一切，都被风所带来，一切，又将被风化而去…

——君临者！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高飞、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真理与节制、不知罪梦之壁、仅立其上！

她缓缓闭眼，轻吐出咒语。空气开始颤抖，雾气腾腾。氤氲不清。窒息。破裂的。抑或是，遗忘的。

半空中开始撕裂出点点碎光，金得耀眼的碎光。

破旧的古老契约悬浮在两人上方。

西泽尔的嘴角已是勾起一抹略带贪婪的得意的笑容。

她却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道：

“你变了”

他略一抬眸，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沙沙沙”梧桐树叶不断摇着。夜，沉默与晦暗。

她微微一笑。

“我说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