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早起了。
用薄荷海盐水漱了口,我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虽然离家这么久,但娘亲教导我的,我时刻不敢忘却,即便在人烟稀少的大漠,我也依旧恪守这一点。我不是那种迂腐、只知道顺从男人的女子,相反,我倒觉得那种“无才便是德”的女子真是愚蠢。抛开那些劳什子,我接了盆清澈的水,借着倒影在看自己脸上的疤痕。贯穿整个左脸颊,狰狞可怕的伤疤。我不愿再回忆什么,将台子上的素白面纱轻轻戴上。露出一双清澈空灵的眼眸,我转身来到依旧熟睡的桐儿床前。我温柔的摸着桐儿的头,轻声呢喃道:“桐儿快醒来,爹娘会生气的。”桐儿慢慢地,睡眼睖睁地起身,环顾四周后傻傻地问我:“姐姐,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待会儿还要去给梅梅喂食呢。”梅梅是在沙漠中,桐儿养的一头骆驼。“小迷糊,我们现在正在京城呢。”我轻柔浅笑道。
桐儿朝我咧嘴一笑,立刻蹦达蹦达地跳下床——她的瞌睡也差不多醒了。“来,桐儿,洗漱一下,待会儿我们就离开客栈。”我将薄荷海盐水递给她。“不会吧?”桐儿刚刚才出来的笑脸全塌了,“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来京城到底干什么的?为什么我们走了都两天了还不能停下来呢?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还有,你好久以前答应过我,会带我去看你的家,可我现在还不知道姐姐你家在哪里呢!”面对桐儿接连的问题,我不由得怔愣。她所谓的“姐姐答应我去看姐姐的家”,不过是之前我的玩笑话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放在了心里。可是,苏涟央,你还有家吗?
当你之前远嫁边陲之地的那一天,就注定你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拼命忍住莫名出来的酸楚感,对桐儿说:“好,桐儿,姐姐以后会带你去我家的。”桐儿愣愣地看着我,坚定地点点头。我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我曾经那般辉煌,但现在我只剩下桐儿了!街上的人并不多,我牵着桐儿,踩着昨夜下雨因此湿滑的石砖地,来到一间挂着“兰熏斋”招牌的门面。这里似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小店,但深谙京城的我依稀记得,这是个十分不一般的胭脂水粉铺。也就京城权贵家、官宦家的子女方可进入。兰熏斋中,主营的也不过是些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也有些新品的华美成衣,和别国的一些昂贵的缎料。这可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光光是能进入兰熏斋的令牌,便需要一千两银子,这对于官宦子女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里面卖的物品真是一件比一件贵!不过兰熏斋里卖的都不是凡品,连不算高级的唇红也是外疆以雨水甘露滋养各种名贵花朵,盛开后小心取出花汁,用这一百零一种花汁按比例调匀,配以少量天山雪水,以坛罐装好深埋于地下三月,便成这鲜红欲滴之色,芳香不腻之香气。以前的我虽然也有令牌,但天生不怎喜调朱弄粉之事,所以只去过四五次罢了,倒是苏霓月,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喜欢叫上几个跟她对味的官宦之女,去兰熏斋买首饰之类的。我也是视而不见,当然,我也没兴趣知道她每次回家带回来的首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今非昔比,我也要沦落到来兰熏斋做工。不过是命而已。我蹲下身对桐儿轻声吩咐道:“桐儿,待会儿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样。姐姐对你说什么,你都要点点头,随机应变,可以吗?”桐儿可能意识到这对我而言很重要,听话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将面纱别紧,牵着桐儿走上石阶。
门口站着两个普通女人,左边的着一身黑衣,右边的着一身白衣,出生武将之家的我从小有些武功底子,细细看来这两名女人虽看似平凡,但武功定是上乘的。“慢,令牌。”黑衣女人左手腕上系着一条白巾,朝我冷冷地说道。不过三个字,将她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什,什么令牌……”我装作被她的语气吓到了一样,怯懦地小声结巴道。“你是谁?”白衣女人右手腕上系着一条黑巾,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两位姐姐,我……我……”我模样吓得快哭出来了,在暗中拧了自己一把,脸涨得通红通红的,“我原是乡下人家,可惜飞来横祸,现在举目无亲……呜呜,只好带着我这苦命的女儿来京城寻找生计……”我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模样凄惨悲凉,我不信她们真的会无所动容!我余光瞄了一下桐儿,她虽然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也是按照我的吩咐做出害怕的样子。没想到黑衣女子和白衣女子连余光都没有给我,直直地站在门口,白衣女子冷冷地说:“兰熏斋有规矩,如果没有令牌,不可入内。”我顿时将兰熏斋的规矩给恨上了!“可,可我一个容貌尽毁的女人家,还有个孩子,该怎么活下去啊……”我干脆将戏做足了,俯下身紧紧抱着桐儿哀嚎哭丧道。其实我也看的出来,这两个女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在她管辖的人,她不会理你的。那该怎么办?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可惜之前的我并不怎么进兰熏斋,连一点契机都没有。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初二:袂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