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最寒冷的那一天过后是春天。——题记
(一)
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尽管已将自己包裹得如粽子一般,还是抵不住寒风的来袭。
寒风似乎很聪明,在我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四周寻找缝隙,慢慢吞噬我的体温。
夸张的战栗,让我几乎不能协调住动作走路,牙齿碰撞的声音在耳边轻荡。好冷,骨骼肌运动产生的热量已不能维持我的体温。
街道两旁的树被绑上一环又一环的麻绳,这就是它们的衣服吗?我哆哆嗦嗦地挪到一棵树后,这是一棵直径约四十的树,我细细的看这棵树,惊奇的发现,竟是柳树,可它却远没有春天时的婀娜,相反,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皱纹与沧桑爬满枝头。不知何时身上有了一点点暖意。望着深浅不一裂痕,心里轻轻告诉它:再坚持几天,春天快来了。听奶奶说,植物是有灵性的生物,不知它感应到我心里的话。
过了一会儿,风小了些,我望了望深蓝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8点多了吧,再不回家,爸妈该担心了。我依旧缩着身子前往。转入街角,很顺然的回头一扫,目光又停留在那颗落光小柳叶的树上,春天快来了吧!静静将目光收回,迈着轻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二)
阳光透过竹帘蹿进我的房间,隐隐听到画眉的歌声,腥腥的睁开眼,朦胧看见阳光金黄的暖色,缕缕金线清晰了,透过竹帘点点光星,我似乎看到了春天的繁花似锦,嗅到了春天的阵阵清香。
脑子渐渐清醒。昨天还是寒风凛冽,今天怎么可能是春天呢?我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能相信。想起来,昨晚刺骨的寒风似乎还在侵蚀着我,身体不自然一颤,阴影啊!
悠悠的穿好衣服,稍作洗漱,草草的吃了早饭,搬了把椅子,找了块“宝地”,仰面躺下,阳光晒在我的身上,我想,这时候我的发丝都有阳光的味道吧。甜甜一笑,这种惬意似乎只有春天才有,该死的,春天怎么还不来。我幽怨的望着刺眼的太阳中心,闭上眼睛,却遮不住太阳灼过我瞳孔的痕迹。闲逸的心情夹杂着埋怨的小情绪,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正午,太阳灼烧着大地,没有夏天的炎热,也没有冬天的温柔。
好像是春天的感觉。春天,唉,还没来没吗?
我站起来,大大的伸了懒腰,真舒服。隐约听见妈妈喊我吃饭,便弯下腰,准备把椅子搬回家,眼光被墙角的一小簇新绿镇住了。可爱的小脑袋一个靠在另一个肩上,笑意满满,淡淡的青草香,心旷神怡,肺里好久没这么清新了。
“妈,春天到了,你来看啊。”
“妈早知道了,昨天冷的不正常,今天定是春天。”
听妈妈这么一说,我心里猛地想起奶奶说的那句话——冬天里,最寒冷的那一天过后是春天。
(三)
不知怎的,这话又让我想起了那年。
还在学校里听课,爸爸就来学校里,爸爸很少来学校,更不可能上课时来。我看见门口的父亲,脸上有一丝苍白,和老师说了几句,就听见爸爸叫我“果,出来一下。”我呆呆的往门口走,不知出了什么事。爸牵起我的手,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王老师,我带女儿先回去了。”我只是听见老师轻轻的“嗯”了一声。
“爸,出什么事了吗?”我望着爸爸匆忙的背影,紧忙赶上去和他并肩。
爸爸沉默了一会,才说:“果,奶奶在山上干活滚了下来,现在妈妈已经送奶奶去县医院了!”时间凝固,只听得见爸爸的轻叹,和心跳的节奏,奶奶怎么会……
“现在奶奶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我现在只想知道奶奶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等回去了才知道。”
爸看起来那样冷静,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些慌张。在去县医院的路上,车几乎是离地的,速度快的吓人。平时半小时的路程,今天只用了十来分钟。
走进医院,妈妈刚好打电话来催。告诉了我们在几楼几号病房就匆匆挂了电话。我和爸爸到了x楼x号房。迎门的是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奶奶,虽是昏迷但双眼紧密,似乎很痛苦。
奶奶昏迷了一天一夜,在这期间,听爸说,奶奶在山上干活,从半山腰向下滚了几十米,还是因为腿撞在一块石头上,才没有继续滚下去。我认真地听着,心中想像出来的一幅幅画面让我有些恐惧,我无法想象那时奶奶的伤痛。因为哪里比较荒芜,没有什么人去那里干活,所以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人看见奶奶,那时候,奶奶还是清醒的。可是当那位好心村民把奶奶背下山时,奶奶却昏迷了……听这一幕幕心中只剩了震惊和敬佩。
(四)
第二天清晨,奶奶总算是醒过来了。我,爸,妈都很欣喜。这时,一位穿着白大褂,年近中旬的医生走进来“请x号病人家属出来一下。”爸妈让我在这里照顾奶奶。我给奶奶端了杯热水,轻轻地为奶奶喝,看着她那干裂的嘴唇,心里好生难受。
还是没有忍住,问她:“奶奶,好一些了吗?”
“没事,只是左腿没什么感觉,当时刚刚撞到石头的时候,那个痛的呀,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奶奶说的话带着严重的地方口音和方言。奶奶见我仔细的听着,又接着讲,“当时,血流了一地,觉得自己好累,真的好想睡过去。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住,我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还是被我等到了,那一天一夜的寂寞、无奈,都值得。果,就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么。”“哪句?”我被奶奶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冬天里,最寒冷的那一天过后是春天。过了冬天就能再看到枝头的新绿,就能再看到希望。”不知为何,我真的觉得听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这时候,爸妈走进来。两人脸色煞白,走到奶奶床前,苗强挤出一丝笑容,“妈,你好好休息,医生说,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不要担心。”爸爸说。怎么可能,脸色苍白,医生真的是这样说吗?
我望了望奶奶,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津津地说着等到自己好了以后要去哪里干什么干什么。爸妈脸上好像是带着笑,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泪光在闪烁。
深夜里,我睡不着,听见爸妈在门外说什么。我披上外衣,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将耳朵贴在门上……
“时间越长越不利,不截肢,脚好的希望就很小,可能还会危及到生命。”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要怎么和母亲说。”
门的另一边,我真的不敢相信,截肢,截肢了奶奶就不能走路了,好可怕!
(五)
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射进房内,我被无声的“铃声”叫醒,睁开眼,想起昨晚听到的话,不由得冷战。好想昨晚的都是梦,可是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避开的。
起了床,我便找了医生,不截肢也还是会有希望痊愈的,每天按照医生说的那样做康复运动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再回到病房,奶奶已经醒来。
我刚想和奶奶说每天去做康复运动的事,可是奶奶先说话了,“果,帮奶奶问问不截肢还有其他方法能保命,也能保脚。”我有些震惊,奶奶怎么会知道。没有再多想,我就把打算和奶奶说的话说给她听,奶奶似乎很高兴。“走,我们从今天开始吧!”
从那一天起,我每天推奶奶去康复房,奶奶每一次要做医生说的两倍,每一次都是大汗淋漓也不愿离开。她说:“如果这实在不坚持,等腿截肢了,自己一定会后悔死的。”我不催她离开或休息,只是在脖子上挂一条毛巾,站在旁边替奶奶擦擦汗,递递水,加加油,其实除了这些,我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七个星期,八个星期……
一如既往,从没想过放弃,从没有抱怨过。
“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认命的病人,再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笑着说,我和奶奶很惊喜,他可能比我们还开心吧。
我和奶奶交换一个眼神。我知道,这时候的奶奶就是春天到时,长出嫩芽的枝头,又是一个新的美丽。
(六)
想着想着,思绪回到现在,拉开早晨未拉开的窗帘,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窗台上的那盆迎春花,开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枝头的的那一抹翠绿更是亮了我的眼。我似乎看见了昨夜的柳树的婀娜。
春天到了,又见枝头吐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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