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多冷我已经感觉不到了,我感觉到的只有怀中燕国地图包裹的匕首散发出的彻骨寒意,像一条条透明的游鱼,贴着我的肌肤游动,永不休止。
蒹葭的每一片叶子都打着一个凌厉的弧度,像站着一地肃穆的武士,为天地提供了浩大的背景。风掠过时它们就沙沙地摩擦起来,仿佛在举剑砍杀。剑刃相互碰击着,磨砺着,却没有人倒下。刀戟声共,鸿鹄声黯哑,仿佛漫天的绝唱,飘渺在浩大的天地间。
寒冷的易水像银河,闪烁出锋利的光点,抬头望着广袤的苍穹。
流云在空中滚滚漫卷,风在它们中间杀开了一条路,迫使它们退到两边,仿佛是一条宽广的大道,一直通向天空的尽头。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看见太子丹了。他身上的一袭白衣鼓着,飒飒的在空中飘扯,身后跟着高渐离。丹手中捧着一个惨白色的布包。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人头,一位刚烈的英雄的头颅。
他将那颗头颅给我。我捧着它,仿佛捧着烧红的铁块,红得透明。温度透过白布,整个手都感到了灼热。
我仿佛看到了於期举剑大笑,然后用剑朝后颈一削。那人头笑着滚落到地上,而无头的尸身弯下腰,自地上提起自己的头来,递给丹,然后仰面倒下。
喝了这杯酒吧。丹说。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像热辣的岩浆,在我的喉头停留。我感到心脏中的血液被辣得滚烫,像那颗灼热的人头一般,在胸腔中碰撞激荡,与匕首的寒气对抗着。胸腔中沸腾的鲜血顺着血管,流遍了全身。
身后的芦苇,发出沙沙的砍杀声,随着我凛然的脚步。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丹还在远远地站着。一群飞鸟消失在日光的尽头。我背对着燕,面向着秦,行走在浩大的苍穹下。天与地运动着广阔的曲线,而我一步也没有停留。
我,不会回头的。
初二:付欣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