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题记

1

那是一棵古老的石桥，桥头屹立着一棵古老的柳树，树上的叶子却仍然青翠，我站在树前，仔细的凝望远方，背倚着老树“乐乐，我想你！”

2

刚来到这江南水乡的时候，我改了名字轻轻在笔记本的封面写上：谢瑶。

作为交换生，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陌生，这潺潺的流水，这沧桑的古桥，这漫天飞舞的雨丝和大清早的吆喝，都给人一种陌生而宁静的感觉。

早晨去上学的时候，猛然看见小巷尽头的那座尤为古朴的桥边，有棵古柳，多么想去眺望一会啊。“芊芊，快走吧！”是石颜，“恩。”石颜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在班上唯一的朋友。好吧，能有多长时间去想象呢？快走吧，我可不想迟到。

3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我？”

“芊芊……”石颜。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讨厌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怎么似乎每个人都来讥讽我？我不要！我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眼泪在这时总是肆无忌惮地流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要走！我要离开！

或许心中的叛逆只是为了解一时之气，我一路跑，一路哭，累了，就走着，依旧哭，一直哭。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这些陌生人的惊奇眼光，一切都顾不上。

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上次看见的那棵老树便，背倚着他，蹲下，埋起头，泪水早已流干了，心也渐渐不疼了。

“姐姐吃糖么？”

我很警觉地抬起头，泪水依旧模糊着实现，隐约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两根棒棒糖。

4

那天下午，我认识了那个孩子，他说，他叫乐乐，一个二年级的孩子，父母在美国，很久回来一次。妈妈对他说，这棵古柳是一个记号，她在美国可以看见树下的乐乐。于是乐乐经常来这棵树下，抱一抱这棵树。或许有一天，就会看见妈妈从桥的那边款款走来。

我们一直聊到很晚，说了好多，我惊讶于这个年龄的孩子竟能看得如此豁达，联系自己的经历也就不算什么了。乐乐总是可以那么快乐，总是津津乐道地谈论他的小孩逻辑和理论。然后，我也变得坦然了。

他一直叫我“瑶瑶姐姐”，尽管我告诉他，我叫芊芊。

后来，我认真地写了反思，接受了校方的处罚。只是，我还是很沉默，不喜欢说话，还是只有石颜一个好朋友。因为我有那么多话要对你说，亲爱的小乐乐。

5

初夏，我迎来了第十六个生日。那一天，似乎不会有人记得。黄昏，我独自漫步的街边，听缓缓的流水慢慢流淌一直流到心底。

坐在树下，有说不出的苦楚。对了，乐乐呢？刚想起身去找乐乐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度旋律。

“祝你生日快乐！”是石颜！

转身，不，不仅是石颜，还有那么多的同学，我能一一叫出他们名字的同学，他们来给我庆生！

石颜手里端着一个大蛋糕，上面点燃了整整十六根蜡烛。不得不承认，但凡谁，都会感动地一塌涂地。

“小寿星，还不快许愿？”这么熟悉的声音，难道是……谢宣？！太好了，哥哥终于转学来江南了！

恩，让我来许愿：“我们都是好朋友，从此不分开！”

6

初三的学习总会很紧张，去找乐乐的时间和机会渐渐少了，还有那么多的同学陪在一起，也就不感到寂寞了。

关于乐乐，是零碎地记得最近他说“考试第一次没得满分”“奶奶不给我钱买糖了”“妈妈在电话里说，下个月就回来了”他还说“瑶瑶姐姐，怎么这几天你都不来了？”“瑶瑶姐姐，你还记得这棵树吧？”

好多好多零碎的记忆，都在那一刻崩塌了。

那天，妈妈悄悄走进我的房间，“芊芊……那个……王奶奶家的乐乐，没了……”

“什么？没了？什么意思？！”

“煤气中毒……”

“走！你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反锁上门，我没有哭，只是说不出的悲伤，因为我不相信，昨天的画面还在眼前，况且，他还那么小，他还有他的愿望，他还有未实现的想法，怎么可以？？！！

风吹过耳畔，“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去找他！”

走在这繁杂的街道，这早已熟悉了的小巷，如今，却又变得如此陌生，我明白，我是不是失去了什么？我早已失去了。失去了半个世界。

7

乐乐，站在你家门口，我看见了你说的爱你的妈妈，是的，她的确很美丽，可是她此刻哭得如此无力。或许，因为她过于爱你了，开始乱发脾气。

我在门口捡到了一本日记，随手翻开一页，看见的是你坚劲有力的字体：

“瑶瑶姐姐，生日快乐！”

晚上的时候，其实我一直都在，我其实多么想去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啊，只是看见你和那么多的朋友在一起，那么开心，我衷心的为你祝福！祝你快乐。

谢谢你一直以来，陪着我一起等待听我念叨那些繁琐的事情。瑶瑶姐姐，如果可以，我不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美国了，即使长大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好弟弟。

瑶瑶姐姐，我们都要快乐的成长。那棵老树，当做记号。

6。22

这一刻，泪水又淹没了心田，一次次浇灌着干裂的土地。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傻弟弟，我的傻乐乐……我坐在街边，哭得像个小孩子，这些还是陌生的路人，谁也不会惊动谁。

谢宣走了过来“走吧，丫头，该回家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对哥哥说了好多，说刚来江南时别人的冷淡，乐乐的两根棒棒糖，说那天的生日派对，那棵挂着红绳的老树，说乐乐的日记……

“芊芊，”哥哥停下望着我，“当做缅怀吧！”

眼角又瞬间朦胧……

8

有风的日子，云会跳舞，有雨的日子，花会歌唱，有你的日子，我会快乐。

我独自倚着那棵古柳，又是一年盛夏，知了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了，可我站在树下，不吵不闹，眺望着远方，又想起来自天堂的日记，乐乐，我又想你了！

那铭记的快乐，不是可以轻易缅怀的……忘不了，那个叫我瑶瑶的孩子。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