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乡还好吗？

韩教官：

近来一切可好？还记得我们这群桀骜不驯的“女兵”吗？您那张裂嘴的肩章是否还扛在您消瘦的肩膀上？

一提到肩章，您的脑海里或许会闪现一个活泼开朗、美丽大方的女孩小雪的身影吧？但您错了，我是她身边的一个皮肤白皙、身体瘦弱但却不服输的女孩，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现在我们正在上晚自习。赶完了作业，放松时又不知不觉拿起了军训时的合影。看到一张张被阳光蒸黑了的面孔，又瞧了瞧韩教官您久经风霜、黑里透红的脸庞，往日的情形又浮现于眼前。

毒辣的太阳像个火球在军训场地的每一寸空间上来回地熨蒸着，整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我们这些刚升入高中的少男少女就沐浴着太阳毫不吝啬的恩赐。但我们的心里却绝不是那个叫“舒服”的字眼。什么是人间地狱，什么是烈火永生，什么是十八层炼狱，我们这些打小就习惯了吹着凉风、依着暖气，喝着饮料，玩着电脑游戏的城市一代似乎都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其中的内涵。军姿，军训课堂的第一关，就让我们嗅到了军营里训练的苦酒的味道。身上的汗水在绿衣的掩护下肆意地流淌，额头的汗珠在骄阳的照射下得意洋洋地翻滚着五彩缤纷的跟斗跌落在地，摔出万条霞光。有的竟穿过丛丛橄榄绿，窥视了一下外面的世界，却不小心被阳光发现，躲闪不及，留下斑斑白痕。哦，不，天呐！偏偏我的脖颈飞进了一个小虫，竟在汗毛间悠闲地散起了步！再加上顺势捣乱的汗水，这种滋味真的是人间哪得几回尝！但为何不让别人和我一块分享！

望着同样立于阳光下的您，我悄悄抬起的手臂又慢慢地放了下来，只是死命地绷紧了全身的器官。但愿以此提醒虫儿，这儿不是地方，这时也不是时候。为什么在如此骄炎的阳光下，您姗姗来迟？是不是又起晚了？要是我，我就跳进万里长江，让河水将我身上的每一点的温度带走！啊！前面的一个女孩晕倒了。您大声喊道：“三号五号把四号扶到阴凉处！”就像听到了赦令般，两人迅速地揉了一下发麻的膝盖，架起四号离开了训练场。我们的目光都禁不住地跟着她们转动，跟到场边那块能让我们脱离“苦海”的地方。此时，若骂声能杀死人的话，韩教官您就是有几千条命也都报销了。同学们的心里都在祈祷您张开金口，说出那两个世间最动听的两个字符。终于，您张开了口，解散！同学们大都一下跌坐在了地上。还是坐着舒服！但又旋即爬起，冲向了树阴。而站着纹丝不动的您，是否觉得这种情形有点像猛虎下山或饿狼扑食的味道？等大家都离开了，您却提着军壶，给晕倒的同学打来了开水，又跑到医务室请来了医生。军姿没有浸湿了的军装，此刻却湿了一大片。而您一刻也没有休息，又带领我们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去。这时的你，是否觉察出我们这群少年兵的眼中有一种激情在涌动？

不知道您是否对我们练习正步走时的分解动作的训练还有没有印象。您示范出来的虎虎生风的摆臂动作，到了我们身上，都成了飘忽不定的钟摆了。还有那抬腿动作。现在还纳闷那时是怎样熬过来的。腿向前踢出，脚掌与地面平行，距离十公分，坚持五分钟。平日里十分轻巧的腿，逐渐变得像灌了铅一般，好像它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似的，怎么不能控制呢？抬上来，它垂下去，抬上来，垂下去……实在撑不住，就趁您不注意用脚尖点地，分担一下腿部的重负，我们觉得好象又回到了考场上。

白天的训练场是操场，晚上的阵地则换成了宿舍，任务是整理内务。您不愧是干了三年的班长，我们发的臃肿的被褥，在您的手里不到两分钟竟个个如豆腐块般的整齐。令我们这些小女生佩服之至。轮到我们演练时，竟个个累得浑身是汗，但被子还是那么的傲气，丝毫没有变柔软的意思。看到我们笨手笨脚的，您忍不住大发脾气，您又一次次地作了示范，讲了动作要点，但我们这群丫头就是驯服不了被褥。于是，就只好劳您大驾，床上床下各个击破，逐个解决。就在您给我讲完要领之后，要去做示范，只听“噌”的一声，您的左肩章被一个小钉挂了一个小口子，也许是这个小钉子想替我惩罚一下您训练场上的严厉，但我此时却毫无这种思想。看着您亲手指导下被切开的“豆腐”。我（恐怕也包括其他人）连感谢和佩服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想这些呢。看着被挂破了的肩章，您没有犹豫，继续着示范的动作。看到这一切的小雪急忙跑到了值班室，借来了针线，要替您缝好。但从未拿过针线的她，怎能做这个活？只见她笨手笨脚地将线穿过了针孔，拿手一拉，另一端又从孔里蹦了出来，总算穿好了针线，捏着肩章，又不知如何下手，急的满脸通红，连您都忍不住要笑了起来，忙帮他将线头打了个结，告诉她怎样才能缝好。等您叠好了被子，回头一下，哈哈！肩章成了一个被缝了嘴的鲨鱼，但牙齿还露在了外面。我们争着要重缝，但您却说，这个要留做纪念。也许是经过磨砺的日子，变得像飞梭般迅速，半个月的军训生活很快结束，经过了这些天的风淋雨晒，自以为变得很坚强的我们可以经得住任何的艰难考验，但分别时的依恋之情却使我们泪雨如注。平日里您那份严肃的面孔，也和我们一样微微发红。男孩子们自觉站直了腰，女孩子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而您只是背过身去，微微地挥了挥手，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永远的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

现在的我们，时常谈起训练场上的事情，个个眼中都流露出了丝丝的神往之情。难道只是我们忘了那份炎炎烈日下的辛苦？不，我们是在怀念那份用汗水结成了的友谊长城。每当看到桌子里放着的那张合影，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会说：教官，给您一份最美好的祝福！

此致

乔林

2003.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