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又梦见了她,在自以为已经堕落得无颜再见她的日子里。
依然那么纯真,那么朴素,那么善良,一身黯然的红色,那种让自己单纯地快乐、却让我痴狂地伤感的颜色,凌晨时刻在梦中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的沉默街道上宁静地走过,记得好象梦中的世界浸润了雨帘的迷蒙,却不记得撑着伞,无论是她还是我。
真的,有点没有自知之明地觉得我和她很有缘,不仅在梦中……
她,1989年出道(后来发觉应该是1990年),开始了她的音乐生涯;我1989年出生,开始了对她一生的追求。于是,一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用她那纯真的声音唱出我的梦境。于是,她在乐坛四年的沉默是我淡泊人生的共鸣。于是,她重新站在舞台上的一身朴素、不着化妆是我返璞归真的向往。于是,当听说她前去大陆西北贫困村落只为那孤苦的孩子们脸上能绽放出美丽的红花时,我更确信她既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歌手,正如我是世界上最真挚最忠诚最痴狂的歌迷。——我的呼喊只为她。
她,就是孟庭苇。如她的歌声一般甜美纯真,她的名字,从我第一次听到时便感到心灵的颤动。在得知她名字前,我的脑海中便有一幅美妙的风景图:仿佛是夕阳西照,仿佛是故乡的河水边上,一片芦苇在河水的亲吻中荡漾,河上石桥,走过一对手牵手的母子。但理智上我知道我应该没有那种经历。固然,故乡那种凄凉与亲切的基调多少应当可以作为那幅画的背静与内涵,但处此以外的所有,我都不曾拥有过,记忆中家乡的河水总是泛滥着造纸厂特有的气味,而家乡桥上的风景有的只有九十年代的喧嚣——我想,我不应该属于那个陌生冷漠的时代。想象中八十年代的纯真才是我希冀的归宿。
在历史的漫漫长道中,我走错了路,在不属于我的车站上了车,在不属于我的车厢中沦落徘徊,却发现,永远,我无法回到那个时代。这个车厢排挤了我的灵魂,而我所投以希望的上一个车厢却没有为我预留下位置。像没有户口的城市流浪者,被拖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无奈只能让想象编织那个过去的梦境,只能任缘分搜寻另一个角落里孤独的徘徊者。
有幸,在这个时代抛弃我的不幸中,我遇到了她,仿佛遇到了那个时代的使者,用歌声温暖每一个被抛弃的灵魂。
牵挂,终于有了寄托。思念,终于有了彼岸。
有生之年,能有这样完美的目标值得仰望,能有这样纯真的歌手值得爱恋,已是足够了。至少我不敢奢望梦中的结局:
在她转弯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确定她真的就是曾无限期盼相见的孟庭苇:不高的身材,不变的脸庞,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纯真,在这个荒漠灰色的世界中走着,走出无法望穿的雨帘……
我竭力地追着,直到刹那间相逢时几句短短的略带羞涩拘谨的问候,便在微笑和幸福中匆匆告别,回归那遥远的地方,翻卷着不尽雨帘,耳畔依稀又传来那首永远的经典《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忽然,在揖别那个梦境已近三日后,才发现它还依然清晰地铭刻在脑海中,一沟一壑,未曾流失。虚幻的梦境仿佛真实的记忆,在历史中渐行渐远,直到仔细翻点拥有与所得时,才猛然觉悟——我不曾真正拥有那美丽的一瞬!
前世千年的恩德,只换来一场清梦,只那心惊胆颤的与受宠若惊的感动,便值得我用一生品味这秋水虹波的笑容,这镜花水月的相逢。
我和她的轨迹不曾有交点,也许只有梦是我们惟一的牵连;前生的因缘寻寻觅觅无法望见,也许只有歌声是我思念惟一的泉源。
想念那场梦,想念她的温柔,想念她嘴角自然的笑容,甚至想念那场迷蒙的雨,那弥散的舞。
梦风袭来,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