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归
我静静地坐在湖滨，
听北归的燕子讲述珠江口的变迁。
燕子说，澳门有一种珍奇的莲花，
经过四百年地酝酿才迎风盛开。
——这时我觉得胸中有一朵花儿隐藏，
她要在这静夜里火一样的怒放。
一
四百多年前，嘉靖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体味明王朝的国泰民安、物产丰盈时，屡次侵扰中华大地的葡萄牙人悄悄地把他们的船只泊于珠江之畔，他们碧绿的眼睛散发着欺诈、贪婪的光芒。几叠银元，便打通了那个名叫黄庄的都指挥使，骗取了在澳门的海上居留权；而后，他们又以极低廉的价钱买通了那个名叫汪柏的海道副使，于是，澳门成了这些海盗的家。一群又一群葡萄牙人来了，澳门喧闹起来了，“高栋飞甍，栉比相望”。他们甚至筑城墙，造炮台，任命官吏，将澳门的行政、司法、税收等权力逐步从明政府手中抢夺过去。
燕子叽叽喳喳地怒骂黄庄，痛斥汪柏，把愤怒的洪水向他们倾泄。但是，他们太卑微，太渺小，太愚昧，再大的倾泄也只是对牛弹琴。燕子带着沉痛的心飞向北京城，向皇帝诉说，向人民诉说，但没有人听得懂她们的语言。
明中叶时的“海上霸王”——荷兰人也为抢夺澳门而来了，开着十几艘军舰来了。他们沿东望洋山山麓直扑澳门，与葡萄牙人展开了一场掠夺之战。两支外国军队在中国的领土上枪来炮往，并没有惊醒大明皇帝的酣美的梦，他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颂词里睡得很甜，澳门离北京城实在太远了，帝王的美梦如何会被这小小的海岛所侵扰呢？只是，大炮轰烂了燕窝，长枪射倒了燕子。君不见，黑沙滩上渗入的是燕子的鲜血。
而后，英国人也来了，美国人也来了……
二
春天来了，万松山青松滴翠；大濠江浪涛汹涌，海浪汇聚成一朵朵洁白的“花蕾”。松涛阵阵，海浪声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雏燕带着回家的热望飞向天安门。她看到祖国大地春意盎然，长江、长城好似巨龙引领着中国人民腾飞到一个又一个新高度。祖国人民发出了铿锵的呼声，“燕子，一定要归来。”这声音响彻了濠江，响彻了神州大地，响彻了中葡两国总理签署《中葡联合声明》的人民大会堂。
四百多年的不眠之夜，人们流下了多少痛楚的眼泪，现在终于可以用激动的泪水浇开含苞的白莲；几十代的苦苦追求，多少人喊哑了他们呼唤的嗓子，现在终于可以用欢畅的音调为幸福高歌。
1999年12月20日0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白莲在澳门特别行政区区旗上迎风怒放。轻捷的燕子浑身披上了金光，她们用唾液和新泥和成了三个大字“回家啦”。回家啦!终于可以回到充满力量、充满希望的家。
北归，北归，从路环岛起飞，从妈阁庙起飞，从大三巴牌坊起飞，燕子衔着盛开的白莲，成群结队的飞向北京，飞向黄帝陵，向炎黄子孙的心里。
燕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