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星期日。
一顿。我敛了敛眸子,视线往下,日历上标着三个并不起眼的小字:母亲节。心绪泉涌,我想起这个源自古希腊的崇高信仰,想到西方国度所盛行的礼俗传统,纷乱的思绪定格在一串字母前,我看到那个从牙牙学语时就已会熟读的英文单词,心里却滋味万千——MOTHER。
长大了,也学会了懂事。对于语言,这把沟通心灵使人与人间亲密接触的钥匙,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知所谓。在记忆影象的帧页汇成一部明灭的电影,当交织的画片构成绚丽的动景,我竭力解读出这段短小到只能称作单词的简短而精美的语言。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仓颉造字的意义,像从宇宙这片巨大的背景中看到渺小的星辰,却解读到的浩瀚的辰海。这个平凡若尘埃的单词,似乎因她所赋予的意蕴而站在了九天之巅。
M,more。更多的,无尽的,遥远到星辰大海的距离,无限到宇宙极点的边际,无竭无穷的,是她的付出,她的奉献。从降临到诞生自这个大千世界的第一秒,从张开口大声啼哭所呼吸到这片空间特有的气息的第一瞬,我们就背负了一张最不公平的债券,只能被接受,只能被继承,而永远无法被索取,被偿还。时间的推移让我们不断长大,这张债券的金额也愈来愈大,大到我们再也了偿不清,多到我们理得一乱再乱。于是,一类人视其作隐形无物,理所应当适应了被不断地给予;一类人致力于不断地偿还,最终在债权人临终之际被全盘返还,流传于下一代。其实,我们所亏欠的不正是她吗?
O,old。年老的,华发早生的她,韶华如水匆匆逝去,终于白发渐长。我见她似乎依旧如初模样,却不觉自己已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也抬头欣慰地望着我。是一点一点的皱纹浮现在眼角,郁郁的淡青之色布于眼睑之下,我惊诧而愤懑时间的残忍,却又无助地伤悲。不可否认,我们长大的代价,是她姣好的容颜无息地衰去。
T,tear。泪水划过她的眼角,却无状湿润了我的眼眶。我顽固,我倔强,我不愿体面地坐下来冷静思考,而像一只喷着烈烈鼻息的蛮牛,发狂的野兽,一触即发,毫无理智地不断重复冲突与争执的戏码。我不会在当事时体贴她的辛酸,也不懂得理解她的痛楚,只是一味地横冲直撞,处于火山喷薄的边缘,挫伤了她,也挫伤了自己,仿佛觉得这掉了线的珍珠是我为青春与自由抗争的胜利的宣誓,心脏却被谴责一点一点窒息到停止。泪水,像鲜血一样,多少次洒遍了旷野,染红了大地,又多少次让我悔恨、内疚、懊痛,却屡次再犯。
HER,her。她的宠溺,她的关心,她的沉默,她的包容……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伟大的魔咒编织而成的精美的网,而我就是那个被施法的幸运儿,沉沦到她所百纳的海川。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燥,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趁时光还未吞噬彼此。我握紧手中的信封,投进那小小的信箱里,墨绿色的跳跃着希望。远远的,我看见犁前她的身影,无暇似莹玉的纤手捧着一本书。多希望,她恬雅如今,手握我寄出的小小信封,抽出这张薄薄的信纸,一字一眼读出我想说的话——
MOTHER,I LOVE YOU。
初一:罗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