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拾贝
照片里的我,梳着齐耳短发。那年的时光就这样定格在名叫童年的画册。母亲为我扎上蓝色的蝴蝶结,说多像一个洋娃娃。光阴荏苒,我和母亲共同完成了当时的约定,我是乖巧的洋娃娃,始终被母亲呵护在掌心。感谢光影记载了那美丽的一幕,让我相信阳光灿烂的日子,原来那么真实的存在过。
当我的身份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学生,短发不再倔强的飘逸,而是被规矩的束在脑后。夕阳逐渐拉长我回家的身影,双脚的步调有些沉重和单调。左右,左右,轻易的走完了六年。这段时光里,第一次读懂了忧伤,最后一次跳起了皮筋。原来成长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日子快的可以用匆匆形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漫画书丧失了兴趣,最爱的卡通片也成了无聊的代名词。长着大耳朵的史努比,也逃不过在柜子里蒙尘的命运。唯一钟爱的事情就是发呆,像一个雕塑,表情麻木的伫立在窗前。连自己也说不清在想什么。
上了初中的我,需要乘公交车上下学,于是爱上了夜晚的霓红。每次看,心情都不同。那时的我像个拙劣的演员,脸上的阴晴随分数而起伏跌宕。所以我将这三年的日子定义成一场老电影,黑白交织,尽管有略微起伏的情节,却无绚烂的色彩可言。照毕业照的时候我们努力的笑靥如花,却徒留几分不自然。就算最后留言册纷飞,写下的也不过是年轻的张扬,聚散又是一场无凭。
很喜欢“似水流年”这个词,却讨厌在它的前面加上追忆两个字。我渴求做一个岁月的记录者,走在金黄的沙滩上,回头望我留下的每一个脚印,构成往事一幕幕。然后弯腰捡拾我失落的纯真和美好。就让那些闪亮的贝壳装点我的曾经吧。
当一切已成过往,至少回忆能永恒。
阳光普照
曾经迷恋落花纷扬的雨天,那样的日子里,驻足窗前,看到的世界是一片梦幻。亦或在这样的天气里,读着我喜欢的书,爱笑,爱哭,世界的纷扰与我无关。
而今却讨厌这样的阴沉,讨厌它遮住了今年七月的明媚。中考过后的日子,在我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一段沉郁。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脚下的路如此漫长,并且不可预知。那天去了一趟学校,正是飘雨的日子。我和挚友撑着伞,最后一次漫步在校园的跑道上。她告诉我她去了介休,我又听说菲儿也到了一所很远的中学。我和朋友们彼此无言。真不敢想象只是一场考试,就决定了我们未来三年的生活。我们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学着照顾自己,一切重新开始。苦苦追求三年的居然只是另一个起点。路上,我打着伞,但在风的力量下,雨丝还是落在我的身上,一片冰凉如我的心情。
回到家里喝着热茶,再去看窗外,朦胧依旧。我却忽然想到这雨水里有谁的眼泪在飞。回想起那年的九月我站在那时的原点,逢着那样的一群人。而这些曾经都在短短几日里烟消云散,教室里那么冷清,只因我们各自都已远去。曾经留在这里的欢笑泪水是属于一个集体,而今我们只是这里的过客,一个孤独的过客。我刚刚处在飘雨的梦幻世界里,成为其中伤心的主题。于是体会雾里看花的真意,因为隔着雾,所以感受到花的朦胧和“诗意”。因为隔着窗,所以感受不到雨的冰冷和“失意”。我想这就是憧憬和现实之间的差别。我们谁也不能拒绝离别,拒绝生活的下一步安排。我们唯一能做的遥遥相望那些曾经。
一直想要活在浪漫的想象里,过安静的属于自己的生活,而现实却告诉我,在窗内你看到的不全是生活的本质。那么该放手吗?承认日子是写在书上的公式,只有对错,没有色彩。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不,我宁愿固执。
我拒绝否定我所憧憬的生活,我愿一如既往的喜欢雨天,即使它勾起我忧伤的过往,让我感觉些许失落。但我知道这将不会长久,我会耐心的打磨自己,等待阳光的出现。虽然躲在屋子里不会有风雨,但同样也不能真正感受阳光的温暖。让我成为一个守望者,在刚刚过去的黑色七月里整装待发。不因三年的艰难而放逐自我,满天的乌云里一定有我所期待的。
当阳光冲破乌云的时候,我会张开双臂承接它们,为其祝贺。然后幸福的注视阳光普照的大地,那一定美的令人心碎。
车站
十六岁,独自到外地求学。母亲送她到车站,大大小小的包裹被蜂拥的人流挤得不成样子。她在母亲的护送下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子。火车开动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中的母亲显的格外瘦小,袖管里张满了风,以守望者的姿势静静的立在那里,。
火车将她载向异地,她开始了住校的生活,日子在忙乱中度过。她每天打电话给母亲,抱怨午餐的糟糕,生活的不习惯。母亲不发表太多的言论,只是默默的听,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然后她以一句“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挂断了母亲的电话。既然得不到母亲的帮助,她只好自己学着适应。到后来她觉得,在这里想家的感觉并没有多么浓。校园生活很丰富,一大群新朋友围绕左右。她给家里的电话渐渐少了,一星期打不了两回。
不觉间到了寒假,她说要回去。刚一下车,父亲就迎了上来,帮她背起了大包小包。她问父亲是不是等了很久,父亲笑笑说:“刚来,刚来。”可她分明看到了地上刺目的一堆烟蒂。她的眼里微微的湿润。回到家,熟悉的饭菜香飘来。母亲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问她冷不冷,一路上还顺利吗?她一边吃一边回答。父亲向她“诉苦”说:“你走了以后,你妈每天中午就做一个菜,有时候都懒的做饭,你一回来就准备了一桌子,让我也跟着……!”他来不及说完,母亲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于是父亲就不说话了,只是往她的碗里夹菜,任它们堆成一座小山。刚吃完饭,母亲就为她准备好了洗澡水。这一个月她过的轻松又自在。
转眼要开学了,母亲说就不送她了,自己锻炼一下,她欣然接受。可临出门的时候,母亲改变了主意,又把她送到车站。她的心前所未有的依赖。过马路的时候母亲习惯性的牵她的手,心里骤然涌起一阵温暖。又是熟悉的车站,又是离别的场面。列车同样义无返顾的走了。她回头凝望,母亲伫立在雪地里,给人的感觉一片肃杀。
这回到了学校,她有了很大改变,给母亲的电话里少了抱怨,多了这里的风景如何美丽,她又是如何快乐的话语。其实那时的她并不好过,她的思念,她的烦恼,这些都是母亲所不了解的。可若不是父亲的偶然提起,她又怎会知道一向节俭的母亲在第一个月里任她浪费掉300多块的电话费,又是怎样为她的牢骚而担忧,又是怎样的日日关注着她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想到这些,她就有了坚持的动力,因为她明白无论怎样,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一个人永远关心着她,爱着她。
其实,有时爱就是这样不着痕迹,因为彼此都爱着对方,所以彼此隐藏。看似荒谬,却饱含真情。
她现在不在害怕踏上月台,她已了解每一个踏上这的人,不是归人就是过客。这里绝不是终点,这只是爱的一个端点,无论走向何方,都会无限延伸的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