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我起的很早,打开门想出去走走,却看见门口放着一大捧玫瑰花,我拿起它们,好香。里面的祝福卡上写着“李歆收”。我跑回屋里,李歆还在睡,昨天晚上苏丙文他们走了以后,她又想起她的外婆了,很晚才睡。我没有叫醒她,只是把花放在她的床头。
散步回来以后,李歆正披散着头发抱着那捧玫瑰花发愣呢。我说,李歆你干什么呢?还不去洗脸梳头?李歆没有抬头,还是盯着那捧花,她喃喃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我问她,谁啊?她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张祝福卡递过来,里面写着“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圣诞节快乐!”落款是陈夕。我感到好奇,我说,李歆,你平时不都把陈夕当成你弟弟吗?他怎么会……?李歆把花扔在床头上,用被子蒙上头,在被子里面大叫,我该怎么办啊?
李歆没有去网吧,她说,我害怕看见陈夕,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他。我觉得让陈夕一个人在那里也不是回事,我说,那你在家里呆着,我去看看。陈夕是个很敏感的男孩,他生活在单亲家庭,他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不爱说话,心里高兴心里难过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每次跟他说话都先想想应该不应该说,害怕会伤害到他。我想,李歆一定也不忍心伤害他,可是她喜欢陈夕吗?
时间还早,网吧里不算太忙,陈夕坐在主机旁边,在看一部小说。他听见了门响,转过头来,看见我来了,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萱子姐。我说,陈夕,你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盯一会。他低着头,说,哦,萱子姐,李歆姐呢?我说,她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在家睡觉呢。陈夕说,那我等她。我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我想,其实,他挺勇敢的,起码他有勇气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可是,我不敢。我问他,陈夕,你觉得李歆姐好吗?他的脸忽然变得好红,他说,好,她很好。我又问他,所以你喜欢她,对吗?他说,嗯,可是她一直把我当成她弟弟。我笑了,说,那你就别再叫她李歆姐了,就直接叫她李歆,她就不把你当成弟弟了。他也笑了,笑得很腼腆,就像个小孩子,我忽然想起了苏丙文,他的笑也是好腼腆好腼腆的。
一直到中午,李歆还是没有来,陈夕说,萱子姐,你回去吧,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我回到家,李歆正窝在沙发上吃零食,她有这样一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零食。我说,李歆,你想好了吗?陈夕可是等了你一上午啊!李歆说,萱子,你经常帮别人想办法,现在你也帮我想想办法,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坐到李歆身边,问她,李歆,你说真心话,你喜欢陈夕吗?李歆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一直把陈夕当成我弟弟啊!从来就没有过会和他……我说,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喜欢他就别伤害他,不喜欢他就告诉他,别耽误了陈夕,知道吗?李歆说,我再想想。
我在厨房做午饭的时候,听见客厅的电话响了,我叫着,李歆,接电话。李歆懒懒地“哦”了一声,就拖拉着拖鞋向电话旁边走去。我在厨房里听见李歆对着电话乐着说,苏老师,我替萱子谢谢你了啊!
李歆跑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腰说,萱子,刚才苏丙文打电话来了,他说你工作的事情解决了,明天就可以去报到了。我的手一抖,回过头来按着李歆的肩膀问她,真的吗?是真的吗?李歆说,这还能有假啊?还是苏丙文的面子大,到那里一说情况,校长就同意你去了。
我高兴得像个孩子,我有工作了,我有钱吃饭了,我可以养活自己了。
于是我很顺利地有了工作,有了办公室,有了自己的办公桌。去老校长那里报到的时候,老校长竖着大拇指对其他老师说,韩馨萱子,我们学校原来的高材生啊。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校长你真会抬举我。
苏丙文和石晓璇一起来看我,石晓璇坐在那把老板椅上说,萱子,不错啊,比我和苏老师强多了,一个人在这个办公室里,真舒坦!还有电脑,真好。苏丙文却总是说,在这里别拘束,刚来可能有点不适应,以后会好的,有事就过来找我和小石。我感激地点点头,说,苏老师,谢谢你。苏丙文说,我们不都是朋友吗?
回到李歆的别墅里,李歆还是缩在沙发角上,我说,李歆你还不去网吧?你想累死陈夕啊?陈夕一个人在吧里守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去替换他?李歆说,我还没想好呢,我不敢去。我扭过头说,胆小鬼!李歆问我,萱子,你去哪啊?我说,我去网吧替换陈夕,我可不想把他累坏了,人家比我们都小呢!李歆忽地站起来说,得了,还是我去吧,你明天还得上班,反正早晚也得面对,有什么呀?我乐呵呵地说,早这样不就行了吗?
李歆走了以后,我感到万分空虚,大大的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想想这几年,心里又难受了。爸妈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在大连,我最亲最亲的人啊,可是,他们去了天堂,没有带上我。苏丙文结婚了,有了属于他的幸福,可是我呢?我的幸福又在哪儿呢?我只能用他在热线里说的话来安慰自己,证明自己,可是有用吗?还有我的听众朋友们,他们崇拜的萱子现在在哪儿?谁又顶替了萱子的位置?我除了还有李歆那几个朋友以外,我还有什么?
我打开电脑,翻开相册,高中时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单纯可爱的李歆,被高希泽抛弃的石晓璇,多愁善感的林梓桐,爱打抱不平的董毅,还有那个为了出国而背叛了石晓璇的高希泽……
我的工作进行的还好,心理咨询室每天都会有学生来找我咨询,我过的紧张且满足,毕竟那些十七八岁的孩子都很信任我。看着他们,回想起那时的我们,那时的我总是和李歆在一起,都很乖很听话,经常坐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
这天中午,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想念林梓桐,近两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成了什么样子。作为朋友,我决定去看看她,哪怕还是像大学的时候一样,躲在门口看看。我对李歆说,李歆,我想去看看梓桐,你什么时候有空?李歆说,你怎么想起她来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挺挂念她的,也觉得挺对不住她,当初她拼了命地学习,我们叫她出去玩,她总是不去,一直闷在屋子里学习,我们就说她清高高傲,哎,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李歆不耐烦地说,我今天下午就陪你去,你就别在这里忏悔了,今天正好周六,你也不上班。
下午,我和李歆去了精神病医院,林梓桐的主治大夫说她的病一直没有好转,她的父母经常过来看她,可是她总是用枕头把他们打走,还叫他们魔鬼,他们每次回去眼睛都是红红的。哎,可怜的孩子啊,才二十四岁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们走进她的病房的时候,她正在睡觉,干净的脸蛋平静地躲在那头浓密的秀发里,她还是那么安静,那么漂亮,无论如何我都不敢把她和精神病联系在一起,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李歆问我,萱子,看她这么安静想不到发作时的样子吧?我说,我不知道。李歆说,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说过,林梓桐这个样子早晚会害了自己,你看,高中刚毕业,就成了这个样子。
忽然,林梓桐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坐起来了,她抱着枕头用恐惧的眼光看着我们,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她本能地抽了回去,大声说,别碰我!我说,梓桐,是我啊,我是萱子,你忘了吗?她摇摇头说,不,不是的,你不是萱子,萱子上大学了,她不理我了。我说,我就是萱子啊,我们是朋友,怎么会不理你呢?她还是摇着头说,你是坏蛋,你们都是坏蛋!我和李歆吓得都后退了一步,大夫说,别怕,她每天都是这样。然后她走过去,哄着林梓桐说,梓桐乖啊,她们是坏蛋,咱不理她们,咱睡觉好吗?林梓桐很听话地点点头说,你让她们走!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李歆都沉默了,我不敢相信,那个文静的小女孩如今成了一个精神病人,我的眼前仿佛还晃着她的样子,那个扎着一个马尾辫,每天都抱着好几本书的林梓桐。
日子就这样很平淡的过着,我依旧在我的母校做着心理老师,来咨询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总觉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李歆过的仍然舒坦,她对陈夕说她要考虑考虑。苏丙文还是经常来我的办公室坐坐,他说,毕竟是我的学生,我应该多照顾。当我问起师母的时候,他总是摇摇头,叹气,我知道不算太好,也不再问下去。董毅一直很忙,听说要考托福,买了一部复读机专门学英语。只有石晓璇,那个可怜的孩子,她常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趁没人的时候跟我说几句知心话,又唉声又叹气的,真让我受不了。那天,她忽然在我面前哭了,她说,萱子,我又想希泽了。我说,你还想他干什么?他都快跟着Beverly去美国了。高希泽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我们都是好朋友。高中三年,他和石晓璇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着艾青马拉松,上了大学,他和石晓璇在两个学校里,一个在大连的这一头,另一个在大连的那一头。石晓璇在大学里有一个好朋友,是从美国来的,叫Beverly,她们经常一起去高希泽那里,傻乎乎的石晓璇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其实Beverly已经爱上了高希泽。有一段时间,石晓璇因为忙着写一个论文,在山东表姐家住了一个多月,回来以后,高希泽就和Beverly在一起了。
元旦过了没几天,海南的林依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萱子,我明天去大连,你有时间吗?我说,真的啊?我明天去机场接你啊。挂了林依的电话,我对李歆说,李歆,林依明天来大连。李歆说,就是你在海南的那个好朋友吧?我说,是啊,她叫林依。李歆站起来冲我说,你还在这里傻坐着干吗?快,跟我去二楼收拾出一个房间来。我说,李歆,我自己在这里就够麻烦你的了,现在又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我跟林依在外面租房子吧。李歆说,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吗?再说了,我家房大,没人住我嫌它空。你还出去租房子,你有钱啊?扯这些没用的,再说这些不理你了!我感激地看着李歆,我说,李歆,你真好。李歆拍了我的头一下,笑着说,咱俩谁跟谁啊?还来这一套,你俗不俗啊?
李歆从朋友那里借来一辆车和我一起去机场接林依,李歆说,我在这儿接了你两次了,每次一想到就要见到你了,都特别高兴,我想你现在一定也这样吧?我点点头说,是啊,挺开心的,不过,如果我来接的是你,我就更开心了。李歆说,行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呢。
远远地就看见林依往外面张望,我挥着手大声地叫着,林依,在这儿!李歆说,哇,这是个美女。我骂她,你别花痴了,她又不是帅哥。李歆笑着说,我才不是花痴呢!林依过来以后,我给她们介绍,我指着李歆对林依说,这是李歆,我以前经常跟你提起的。林依伸出手来对李歆说,你好,我是林依。李歆一挥手说,咳,都是朋友,干吗这么客气啊?
坐在车上,林依问我,萱子,大连哪家宾馆稍微好一点?我还没有说话,李歆就说,到大连了还能让你住宾馆啊?我和萱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就住在我家。林依说,李歆,真不好意思,谢谢你。李歆说,你看你,又来了,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我和萱子从来不这样。我说,是啊,林依,我们北方人和南方人不一样,我们还有很多朋友,都会介绍给你认识的,他们跟我们一样,都不习惯这么客气。李歆说,那不一定啊,萱子,人家苏丙文就跟咱们不一样。林依说,苏丙文?就是你的苏老师?我说,是啊,我们也是朋友,还有赵佩达老师,他们都是南方人,云南的。他们大学毕业那年,我们学校正好扩招,老师不够,就从云南应聘过来很多老师。苏老师一直呆在大连,还在这里成了家,赵佩达送走我们这一届就回云南了。李歆说,林依,今天晚上我把我们的朋友都叫来,认识认识。林依说,那好啊,可我还没有准备呢。我说,准备什么啊?不用紧张,都是朋友。
把林依安顿好了以后,我对她说,林依,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去上班了,一会就回来。林依问我,萱子,你找到工作了?我说,是啊,在我的母校做心理老师,怎么样?还可以吧?林依羡慕地说,真行啊你。我安慰她说,你也一定会找到工作的,要自信!。
临出门的时候,李歆系着大围裙对我说,你下班以后去看看林梓桐,我跟石晓璇他们联系,让他们晚上都过来。我说,行,没问题。李歆又问我,那林依平时都爱吃什么?我说,她挺随和的一个人,吃什么都行。
下班以后,我乘公交车去精神病医院,说实话,我真得不想再去了,可是林梓桐就我们几个朋友,现在是她最无助的时候,我们应该帮助她,以前对她的帮助太少了,现在要补偿回来。在路上,我给石晓璇和苏丙文发短信,让他们晚上都去李歆家,给他们介绍一个朋友。可是苏丙文回信息推辞说家里有事,去不了了。我一想,是啊,人家也是有家的人了,不能总跟我们在一起。
林梓桐的病房里就她一个人,她正一个人依在床头往穿外看,此时的她看着比上一次安静了许多,她这个样子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我想,也许,她现在的头脑是清醒的吧,也许,她正在好转。我推开门走进去,她听见门响,本能的转过头来,我冲她友好地笑笑,她却用那种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到她身边,问她,我可以坐下吗?她拽了拽被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坐下来,问她,梓桐,好点了吗?林梓桐点点头说,嗯,好点了,可是,你是谁啊?我说,我是萱子啊,韩馨萱子,你忘记了吗?林梓桐侧着头想了好久,说,萱子?你不是萱子,萱子和李歆都不理我了,你骗我。我接着说,对,我不是萱子,我就是你的一个朋友,过来看看你。林梓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病,可是他们非要我住在这里,我在这间屋子里都住了五年多了。我问她,是谁让你住在这里的啊?她说,我爸妈,还有那些大夫。我笑了笑说,在这里总是没有坏处的,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刚才说萱子和李歆不理你了,为什么啊?她把脸凑过来,神秘地说,你认识萱子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就不理我了。我说,不会的,萱子让我跟你说,她挺想你的,就是一直忙,抽不时间过来看你。林梓桐说,真的吗?她还记得我就好,你告诉她,她没时间过来就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病。我心里一酸,差点哭出来。我说,梓桐,好好养病,我还有点事,以后我再过来看你。
晚上,李歆把我们所有的好朋友都请来了,连陈夕也被李歆拉过来了。李歆亲自下厨房做了好几道菜,还买了葡萄酒。我和李歆一一地向林依介绍我们的好朋友,每介绍一个朋友,林依都会友好地伸过手去同他们握手。我满会歉意地对林依说,林依,苏老师今天家里有事,来不了了,我替他向你道歉。林依笑着说,没什么,毕竟人家是有了家的人,不能和我们一样啊。石晓璇对我说,这几天苏丙文一直不大高兴,我问他,他也不说,我觉得可能是师母的关系吧。我的心抖了一下,但还是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我说,咳,人家的事,咱们操什么心啊?
吃饭的时候,我发现陈夕满脸的忧伤,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整天忙着工作,也忘记关心他和李歆的事情了。我放下筷子,对陈夕说,陈夕,你出来一下,萱子姐跟你聊聊。陈夕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就跟着我出去了。坐在门口的是凳上,我问他,陈夕,李歆什么态度?陈夕说,萱子姐,我也不知道,我不爱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歆总说对我说给她几天时间,让她考虑考虑,可是我心里没底啊!我说,既然她说考虑了,就证明你还有希望,即使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接受你,你也应该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毕竟,这是人生的大事,不是儿戏。陈夕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萱子姐,我明白你说的话,不管什么结果,我想我都能够接受。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陈夕,其实作朋友会比作情人更长久。陈夕问我,萱子姐,你的人生坎坷吗?我笑着说,陈夕,你真是个孩子啊,你说说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我中考成绩不好,是以高价生的身份进了高中,高一还算刻苦,每次考试都还不错。高二那年,无意中看见一个男生的日记,里面有几句批评我的话,我一时冲动,打了他一巴掌,为了这一巴掌,我差一点就被开除了,学校最终也没有放过我,停了我两周的课。到了高三,又拼死拼活地考大学,累了一年,终于和李歆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可是,在大学里还没有呆多久,父母就在一场车祸中身亡了。我靠着家里剩下的那点积蓄和打工挣来的钱读完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在一家电台作DJ,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这不又回到了大连,虽然现在有了工作,可是真的不知道能做多久。陈夕,你觉得萱子姐的人生坎坷吗?陈夕沉默了一会,说,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并没有为情所困啊!我说,陈夕,我爱的人让我等了八年多,可是他却结婚了,我只能让我每天都紧张起来,没有空闲的时间,我一空下来,就会想起他,我高中的老师——苏丙文。陈夕吃了一惊,他说,怪不得他结婚的那天你晕倒了,我问过李歆姐好几次你的故事,她都不肯告诉我,原来你活得也不容易啊!我笑了,我说,其实,你觉得容易就容易,你觉得不容易就不容易,想想我现在和苏丙文就是好朋友,其实也挺好的,好了,我们进屋吧,别让他们等得太久。我拽起陈夕就往屋里走。
我们刚坐下,石晓璇就叫着说,萱子,偷偷带着陈夕出去玩,该罚!我拿起酒杯说,该罚,我喝一杯酒替我赔罪了。我忽然觉得那酒和苏丙文结婚那天在婚礼上喝的酒一个味,我的鼻子忽然一酸,眼圈红了。石晓璇看见我的眼圈红了,就没再说话。李歆问石晓璇,晓璇,高希泽最近和你联系了吗?石晓璇说,没有,他一直没有跟我联系。林依好奇地问我们,高希泽是谁啊?石晓璇说,高希泽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上了大学以后,就和我最好最好的朋友Beverly在一起了,也就是我被他背叛了。林依赶紧对石晓璇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的。石晓璇笑着说,没关系,都过去了,再说我们都是朋友,这些事情你迟早也会知道的。然后她又问董毅,董毅哥,你知道希泽一直在做什么吗?董毅和石晓璇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董毅比石晓璇大半年,石晓璇一直叫他哥哥,到现在还不改口。董毅说,希泽他跟我联系过,就前几天吧,他现在和Beverly都在大连,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去美国了,一直在办护照。石晓璇又哭了,她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那里对不起他高希泽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们一看她哭了,都赶紧劝她,她抹了一下眼睛说,我可能喝多了,我想回家了。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董毅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家。然后对林依说,我先走了,以后再联系。林依叫住他,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又咽回去了,只是说,你路上小心一点,别着急。
屋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陈夕抬头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站起来说,我也该回去了,萱子姐,林依姐,我先走了。她转过头来看这李歆说,李歆,你再考虑考虑。我这是第一次听见陈夕直呼李歆的名字,看来李歆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她很平静地点了一下头说,好的,你回去早点休息,别乱想了。
陈夕走了以后,我们就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了。我刚躺下,李歆就穿着睡衣钻到我的被窝里了。李歆问我,萱子,去看梓桐了吗?我说,看了。她又问,怎么样?有没有好转?我说,她说记得你和我,却不认识我,不过气色比上一次好多了。李歆说,我们应该多去看看她,想想她真的好可怜。我说,是啊,她总是说我们不理她了,我觉得好难过。李歆说,哎,萱子,你有没有看出董毅看林依的眼神不太对劲啊?也是啊,你看董毅身边的女孩,都是这么活蹦乱跳的,董毅喜欢的就是林依这么文静的小女孩,呵呵。我拍了她的头一下,我说,快去睡觉吧,管这么闲事干什么?别总是提这些东西,万一董毅和林依知道了,多不好。李歆不服气地说,哼,我不就只跟你一个人说说吗?
好几天没有看见苏丙文的笑脸了,很担心她的情况,决定跟他好好聊聊。我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是他接的,我说,苏老师,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苏丙文说,我还有几本作业没有批改,等我把这几本批改完了,我就去你的办公室找你,好吗?我说,行,我等你。
没有十分钟,苏丙文就来了,他坐在我的对面,我给他沏了一杯茶,他接过茶杯,冲我笑了一下,很不自然。我坐下来,问他,苏老师,最近怎么了?也不参加我们的聚会,也不过来找我聊天了,不高兴?苏丙文看着我说,是有点不高兴。我说,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吧,一个人闷着多难受。苏丙文在我们面前,从来就不会隐瞒,只有他在热线里说的那件事让他隐瞒了好几年,他说,我和她快闹翻了。我很吃惊,问他,谁?师母吗?你们怎么了?她看起来很温柔的啊。苏丙文说,我和她都是云南的,后来我来了大连,她留在云南,再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她没有办法就来到了大连。你知道,我是农村人家出身,而她从小就长在蜜罐里,家庭条件很好,父母都是老干部,本来我们的婚事,她父母就不太同意,现在她也开始跟我闹别扭,她说她在大连住不惯,要回云南,还说……他沉默了,我问他,她还说什么了,你告诉我啊!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她还说,我和你的事情闹得挺大的,现在又在一起上班,她觉得……我愣了一会,有点生气,我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苏丙文忙站起来,对我说,萱子,你别生气啊,女人嘛,可能都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好吗?我摆摆手说,没什么,可以理解的。我接着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苦笑着说,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是不会回云南的。我又问他,那万一她用离婚来威胁你呢?他说,这正是我解不开的一个结,她现在就正用离婚来威胁我呢。我问他,那你想跟她离婚吗?苏丙文喝了一口茶,说,我觉得既然我和她成了一家人,就不应该说离婚就离婚,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我说,听天由命吧,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
苏丙文走了以后,我一个人想了好久,想着那个八年前的苏丙文。那时候的他心高气傲,总是对我们说,不要总停留在现在的处境里,要学会与现实挑战,记住我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我就是因为记住了他的这句话,才让我等到了现在,现在的他都结婚了,我还在等着,只是我不知道他说的一切皆有可能,是不是真心话。
我想,也许我们都长大了,有的事情还是随缘比较好,我们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老天安排好的,我们屋里去改变上帝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