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依旧
人总是会长大的，澎湃的涛声可以作证。
汹涌的潮水咆哮着，排山倒海似的一浪盖过一浪，波涛狂吻着屹立于海中的礁石，仿佛要抹平它斑驳的纹理。然而，几十年、几百年来，那块傲踞于海中的礁石依旧以它原来的姿态迎战着风浪……
海滩上伫立着一群人，默默地，大人、小孩、男的、女的，还有一位陷入沉思的老人，他们都在追忆着7年前在脚下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
适逢两天的假期，一群年少轻狂、多愁善感的高三学生和他们的老师一起来到海边度假，准备在外住宿一夜。
一见到海，同学们潮水般涌过去，抚摸、拍打着海水，互相泼洒着，青春的激情在尽情的嬉闹中迸发，年轻的心灵在爽朗的笑声中碰撞，看得刚到不惑之年的班主任张老师木然地愣在一旁。
“这群孩子……”
张老师像古代私塾里严肃板正的那种老师，教了这个高中班三年，全班没有一个同学见他笑过，脸总绷得紧紧的，仿佛皮不够用，笑了会把脸扯破。锐利的眼神似能看透人的灵魂。他的学识渊博是闻名遐迩的，他的不少学生享誉海外。每每提及张老师，人们就会“条件反射”得出：严格，教育有方。
夜，皎洁的月光映着温柔的海面，起伏的海水低吟舒缓美妙的旋律，亲吻沉睡的岩石。
风和健并肩坐在离集体宿舍较远的海边，透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就可以看见他们。
“你喜欢海水吗？”风凝视海面，任凭海的气息吹拂起她秀美的长发。
“喜欢，更喜欢有人陪着看海。”健能写一手好文章，是男生中的佼佼者，时常招来其他男生嫉妒。
“斗转星移，海枯石烂，自然就像一位高深魔术师，是吗？”风转过来，笑意写上了她的脸。
两只手无意中接触在一起，两片目光温情地交织在一起，不久就分开了……
月亮明晃晃地倒映在海水中，波光粼粼，美得让人心醉，这是风和健第一次有如此亲昵的行为。
“特大新闻，快锁门！”男生斌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回12个男生一间的宿舍。
“快说，快说！”大家催促道。
“张老师在不在？”斌说，“不在哦，风和健在海边拉手啦，我亲眼看到的！”他把声音压得很低，12个脑袋紧紧地凑在一起。
“哇，真的？”中间似乎有炸弹炸开，大伙“轰”地散开，响亮地喊着。“他俩高二时就有那么点意思，发展还挺快呀！”磊说。
“你吃醋啦？”华说。“你才吃醋了吧，上次你还把身上的毛衣脱了披在风身上呢。”众人一阵起哄。
“请问宇在不在？”这时有人进来。
“不在！”斌答道。
“啊，听说隔壁的馥也没回来，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难说！”磊突发奇想。
不错，在一边的树林里确实有两个人，就是宇和馥。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向来斯文的宇话说得很迷惑。
“什么？——算我看错人了——我再不睬你了！”
馥流着泪奔回突舍，宇茫然走向宿舍，风和健在张老师规定的时间前也回到了宿舍。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教书这么多年头一回碰到你们这样的学生，谈情说爱，成何体统？你们高三了，学业最重要！偷吃禁果，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不务正业，将来后悔的是自己！”张老师在男生突舍大发雷霆，“统统给我写检查，老实交代不轨行为，再不管你们怎么行——都到这地步了！”
原来先前男生宿舍正在录电台节目，宇匆忙跑来时录音机没关，把对话录了进去。
磁带被张老师发现，致使“东窗事发”。
本已是休息时间，男女生在张老师螫人目光的注视下，每个人都在写“自白书”——当然，谁也不会真正地坦白。
耳边依然是伴着瑟瑟海风的涛声……
7年之后，当初的同学再次与昔日的张老师相聚海边。
老师已有了白发；以前的学生不少都已结婚，有的还有了孩子。
岸边并肩站着两对。
“撒种、发芽、吐叶、开花、结实。孕育、诞生、长大、挫折、成熟。”风深情地念道。
“《枫叶如丹》写得太好了，确实，天地万物，人间成事，无一不贯穿这个共同的过程，而且自然与人世处处相通。”健说。
此时的他们都拥有了自己的家庭，谁也不怪谁，他们依旧是好友，仍然并肩坐在一起看海。
宇和馥，不如怎么成了终生伴侣，身边还有一个已会走路的小孩不停地叫着：“爸爸！妈妈！”
张老师清楚地记得7年前他们写的“自白书”的内容，但他很难理解眼前的现实，当年锐利的目光如今也已模糊了，脸上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意。
他特地回到宿舍，取出身上那盒录间带准备再听一遍。
耳畔却只有涛声依旧……
补记：海浪凶猛，潮水汹涌，斗转星移，韶华易逝，然而——涛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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