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应当互相信任,就像亲密无间的战友一样。但我意识到你是我的敌人,因为你的乌黑的枪口正抵着我的喉咙,像一条沾满毒汁的蛇口,仿佛要吞掉我颤动的喉节。你无法开枪,因为我的“黑蛇”也抵着你的心脏。所以我们站在荒原上,像石碑一样麻木。
或许,放下枪,我们会成为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如鱼和水的默契。但这是战场,我们中必须死去一人。夕阳硝烟呛了几口血,染红天边。血流汇成小溪,断了的四肢在荒草中横七竖八地排着。我的战友,我的敌人躺在脚下。野草没住他们苍白的脸,秃鹰赶上了这顿美餐,越是血腥,越是天堂。我不忍心看,你也一样。秃鹰依旧欢快地拽出他们热气羽毛粘住,它们满足地睡倒在战士们脸上。
整整二万人!整整二万人!还剩两个。
现在,我们对峙着,没人帮我们解决对方。要么,我踏过你的尸体,成为我的民族的骄傲;要么,你提着我的头颅,去换一枚胸前的勋章。
或许,你的胸上的尼龙布口袋子里,装着你亲人的信,里面的相片泪浸透后还未干。你看着它时,一定想想你的孩子是多么的调皮可爱,妻子是多么温柔贤慧,父母是多么慈爱安详。要是没有这场战争。你可以和父亲划拳、斗酒,帮母亲捶背揉肩,和妻子揩手漫步于火红的枫树林,只要你高兴,你还可以让孩子骑在脖子上,在地板上呜呜爬滚。但这里是战场!你我间总有一死。
我知道,当你用手摸索胸口上的口袋时,我可以趁机开枪,成为战争的唯一生还者,但我没有,因为我看见了你的眼泪。
我知道,当夜幕降临时,我们再也看不清对方,枪声仍未响起。
我知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你我生命也已耗尽,秃鹰在等我们。
但枪声仍未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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