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eamy相遇是在一个雨后的午后。
她穿白色衬衣,在大厦的拐角处抽烟。还潮湿着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是金黄的那种。她完全置身在孤独、寂寞之中,烟雾不停地在她身边飘来飘去,她仿佛要窒息,充满污垢。
我,Sullen。是一个广告公司的职员,整天泡在制作中,思想受广告的控制,完全没有来自灵魂上的自由。就像广告一样,表面上鲜明、艳丽、充满活力,其实它是死的。好的广告是由我们的灵魂设计的,们把它给了广告,自己就没了。
“借个火,朋友。”我用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置身在烟叶的骨灰中,我仿佛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的脸是那么的憔悴,起着碎皮,手指上黄色的印记,说明了烟叶对她的极大麻痹。
“咔嚓!”一道亮光在我的面前跳跃着。这时她才抬起头,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一双幽蓝的眼睛在火光的跳跃下一闭一闭的,显得那么的清纯,只是暗淡无光,是被孤独,寂寞罩住了吗?那些烟叶的骨灰仿佛在火的灼烧下又死灰复燃,悲哀地惊叫着四散逃云,在这个充满孤独的城市中,它们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吗?
“今晚有空吗?喝一杯。”瞬间这句话在空气中凝固,瞬间又剧烈地破碎。碎片撞到我的鼓膜,让我觉得我们已经心心相通了。这是老天可怜我们这两个同类吗?还是在故意捉弄我们呢?我始终搞不清楚。
在喧嚣的酒吧里,她挑了个阴暗的角落。这里到处弥漫着酒气,我看到很多人的脸上都有大麻的阴影,了们不停地打着哈欠,仿佛要把世间的不平都吞到肚里,才能使他们感到宽慰一些。
“你不常来这种地方吗?”她要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很多的冰。
“嗯。我平时都在工作,没时间。”然后就听到了她大声嚼冰的声音。
透过酒杯看她那双幽蓝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的清纯,孤独、寂寞之感也依然存在。这双眼睛配合着嚼冰的声音,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显得是那么的不入世俗。随及,一团团烟叶的骨灰又开始在她的身边飘荡。它们和酒精分子勾结起来吞噬她的灵魂,那大声嚼冰的声音正是心碎的哀嚎。
“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她此刻在用含糊不清的话语召唤着我。我不明白是回我的家,还是她的家。但我觉得她这个自由人是没有家的,她缺少家的关怀太多了,我只得带她回我的家。现在我更愿意相信是老天爷可怜我们俩,而不是捉弄。
Seamy是一个自由作家。她因孤独而写作,而写作回报她的,则是让她更加寂寞。她整天靠烟叶和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灵魂,让灵魂能够在别的物体上得到寄托,这也许能让她感到好受些。
“有《孤单北半球》这首歌吗?”她说。我立刻找到这首歌的CD。当这首歌的旋律缓缓飘荡在整个屋子时,我听她一直在说一句话:北半球是没有南极洲陪伴的,只有等待远方的北极,她始终会出现的……
那晚,这句话她说了多少遍我记不清了,我只是一直不理解她的意思。在黑暗中,我一直望着她,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出答案。那首歌的旋律一直在屋子里徘徊,而我的思绪也止步不前。
渐渐地,我进入了昏睡状态。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问题的困扰了,其实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Seamy失踪了。我在桌上的到她留下的纸条:谢谢你昨晚陪我喝酒,那是我近几年来第一次和一个人一起过夜。我走了。
瞬间,我的心被某种思念掏空了,而被一种恐惧占据了。她真的要走吗?既然在一起的感觉很好,为什么还要走?我把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寄托在那句话上。我现在对老天的可怜产生了怀疑,而老天的捉弄却占了上风,虽然这是我所不希望的。
我原以为“书读百遍,其意自见”这句话对的,但当我把那句话写满纸张,写满墙壁,写到我实在没地方可写的时候,它依然是它,它没有把它的内心世界呈现出来。我开始对这句话产生怀疑,甚至怀疑人们的愚昧,为什么要相信这句话。世间所有的真理都是假的,它们都是骗子。
胡子长满了我的脸,头发遮住了我的眼,衣服脏的使我无法出门。但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弄明白那是为什么。
那天老板给我打电话。他说:“你再不上班,就要被公司辞掉了。”我只是静静地关掉电话,坐在她曾躺过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的样子又出现了:白色衬衣,脏的仔裤,那双幽蓝且孤独的眼睛,还有那些麻痹她的烟叶的骨灰。
我的电脑突然发出提示:有电子邮件了。不知道是谁,我像死尸一样移到电脑前,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Sullen,是我Seamy。我是在一个遥无的地方给你写信。我知道你喜欢我,但这是不可能的。你以为两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能产生爱情吗?就好像你是北半球,我是南极洲,它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只有在远方的北极才是最适合你的。我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忘了我吧!
孤独的南极洲
我终于知道了困扰我这么长时间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原来她早已人了我暗示,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她,不愿意相信而已。现在,我终于确定这是老天在捉弄我们。
拦着,我删除了这封邮件,虽然有些不甘心。电脑屏幕刹时变成了空白。但我大脑里的记忆、思念是无法删除的,我多么希望这也是一封邮编,删了就没事了啊!我开始对着黑暗失声痛哭,直到我哭不出声音为上。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哭,仅仅是对这样的结局不甘心吗?
第二天,我刮了胡子,到理发店整好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作为一个新的起点,今天我又开始工作了,继续把我的灵魂出卖给广告制作。我并不知道我对这件事是否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Seamy了。
一年后,我的一个广告在国际上得了大奖,名字叫做《北半球的南极洲》。我把南极洲设计到北半球上,产生了很好的广告效应。这一年我的事业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但我的爱情依然像两极的冰盖一样无法消融,我苦苦等候的在远方的北极也一直没出现。
偶然间,我听到现在有一本畅销书和我得奖的广告有一样的名字。我很好奇就买了一本。我的心顿时被震撼了:原来这本书是Seamy写的。
老天在世界上造了两个北半球和两个南极洲。原来它还是可怜我们的,但并不是在感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