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流逝中,过去的便多多少少地看不清楚了。原来久去了的一切终究会淡忘,这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时间冲淡了所有令人类自以为是的。
我终于还是记不清小学那些是是非非。终究还是无奈地陷入了久不愿承认的忘却。我记得自己曾经的偏执,对母亲很自信地说:“班里的同学我全都会记得,每一件事都可以记得特别清楚。”母亲只是笑,在淡抹中似乎已验证了今日。我不再记得那些人的声音,那些人的容颜,似乎过去的风景注定要为此刻让路,陷进无尽的消融。于是开始害怕走回旧时的老路子,害怕此时的故事也终究会被淡忘。我竭力地让生活以有形的字字句句存留,也只是为了褪去抱着回忆的那份寂寞。我那天忽然翻出了我的毕业照,用手抚摸着那张冰凉的冰凉的照片。似乎那些灼目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刺心,而眼下已经是背离了那时的又一个夏天。我想着那位极具富态的校长,那个极其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还有关于春夏秋冬的许多故事。我勉强记得,大家喜欢将口袋当作足球踢。那时班里的男生与现在是不一样的,大多并不喜欢打篮球,只是喜欢追逐着踢口袋。看那个黑点在空中飞跃,定落,然后仿若溅起水花那样引来一群满头大汗的男生。而到最后,真正挤进那张勉勉强强的毕业照里的,又是这人群中的几个呢?
早晨背着书包,穿过那片温软的操场时,在那中间的绿地里,我发现了一只优美的蜻蜓。它那薄纱似的双翼扇动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我记得,每个夏天,小学的操场上都会飞满了这样的蜻蜓。灿烂而温柔地闪烁着,引得许多人在蜻蜓下追逐着,用外衣扑打着。思忖至此,我的心中忽然多了一两抹悲伤的情愫:若是没有了那群在太阳下追逐蜻蜓的人,这群蜻蜓是不是也少了呢?它们的忧伤又该何处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