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座小城
就好像许多书里写过的那样。流年冲荡过的心,忽然学会了思念。那些素未谋面的愁绪在灵魂里膨胀,在每一个细小的缝隙里塞满。
我总是想起故乡的许多事,也许成长中终究曾模糊不清地产生过嫌恶,然而我却还是思念那片天很广很深的土地。南票不是个大地方,在地图上总是被忽略,或许只是那溅落的一记墨点。然而故乡的小却促成了一种极妙的欢喜:无论哪次出行,准会遇上熟人。我记得父母领着我的手,在那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上,不断地说着些叔叔阿姨好。大概是那时候,我渐渐分不清这个李阿姨那个张叔叔,变成了一个有些倔强有些羞涩的缄默者——只会勉强红了脸,微微一笑躲到母亲身后。那个小小的城,在每晚就会陷入清冷的沉默。又会规矩的在每个清晨醒来,各种吵嚷作响的声音渐渐入耳。
我那时常住在奶奶家。在每个六点睁开眼,面对便是从窗子照进的大片大片的阳光。穿上地上的鞋,披散着头发粘在已经温暖的院子里,站在窗子底下,把头浸入晒得温热的水里。我嚷嚷着:“洗好了。”奶奶却总会冲过来,用那双磨得满是茧的手沾着水抹着我的脸。生硬地划过我的脸的茧,总是刺得我向后躲闪着,拼命地仰着头,在水呛得大声咳嗽的时候,看到的是大片大片温和的蓝,还有那棵比我高些的丁香树。格格在我身旁汪汪地叫着,我知道,它是在唤我领着它到前后趟房疯跑。那时候,我总是死死地拽着狗绳,然后格格便欢快地向前狂奔着,常常是我们两个人跑得踉踉跄跄,我却也不顾衣襟的汗渍哈哈大笑着。
我最真实的年少都留在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南票。那些青涩,那些不羁与轻狂,那些年的自由自在。而这样温和而熟悉的风景,在我的灵魂里注入了一种温柔的力量。好像是在那里,我忽然喜欢上文学,想要用文字记述生命,记述这些逝去了的年华。记述这些树梢闪着日光,知了在树上一声又一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