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坐在墙边许多天了,按常理该是两周换一次位置,然而因为假期或是其他的原因,我坐在这墙边迟迟没有走。
这是不同于小学的墙,并不是新装修的亮堂堂的瓷砖,而是一面下面是青蓝色上面是粉白色的墙,好像是许多古老校园故事里的剪影,是那样沉默又那样安谧的颜色,我还记得我进到这个班级的第一天,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到墙面上,阳光镀在上面便也有了些深蓝悠长的意味,我舔着干裂的嘴唇,猜想这是在一个夏天裹进去的色彩。人们用那刷子反复地滚涂着蓝色和白色,一层又一层,噼里啪啦地发出夏天的声响。
而现在,我紧靠着它,从那平整的墙面传递出室外悄然的寒气,我想着只在这一墙之隔的长廊,那里面落着的破碎的阳光和从白绿色的吊兰上走过的风,那隐隐倒映出人影的大理石板和回荡着声音的四壁。好像无论是寒冷的还是温暖的,都借着这墙,从廊里向教室里传递。而廊的最那边便是内里有防护栏的窗子,向外的便是整个自由喧嚷的世界,无限扩展开的广阔的天地。紧挨着窗子走便可以将这里面的风景看得一清二楚,而我们课间从这里向外望,也是一幅流动的画框,只是这彼此之间,都横亘着几道冰冷的防护栏,在冬天释放着刺骨的冰凉。
我记得去年还闹了一个笑话。在冬天的时候,放学便大约摸到了黑天的样,四处都是暗寂的,若是晴朗的天气,明月也是可以得一见的。而墙的最高处有一个小窗子,那次我偶然向外一瞥,便看见窗子上映出一道道飞奔过去的亮点,我以为是飞碟什么的,便惊呼地左右都去看。后来才在笑声里明白,那只是外面闪过的车灯罢了。
而我照旧觉得,墙这种东西是充满了历史的厚重和生命的神秘的,它间隔了我的视线,却也小心地送着一些怀想到我的脑子里去。它是从多少年以前便存在的呢,它又曾横亘在多少东西中间,意图阻隔什么些东西呢,在它这沉默的思想里又含着多少看过的欢笑悲愁的故事呢?它大概看过相似的惶恐不安,看过相似的密密匝匝的字迹,看过相似的流泪满面。在这反复的相似却不尽相同的剧里,它始终是看客,从开场到谢幕,它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不说。但我在那些墙面上发现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字,又好像是它故意泄露给我的秘密,在这岑寂而用力流淌的时间里,我们总归是默默地相识了。
墙是这世间同样有故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