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无处存放
国庆节之类的节日似乎总要与大鱼大肉的吃食相联系。可我却偏偏厌恶了这一类的肉食,只沉默地坐在餐桌前,盯着已经煮得通红的虾。
父亲催我快吃,我却只是默默地望着虾弯曲着的身子和那一双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好像还存留着最后惊恐的影像,这疼痛与苦难是要被它们带到下一世么。父亲却要恼,我只是囫囵地吞下去一只虾,心里一阵难过,倒觉得餐桌上的一切更显得残忍而无趣。也许这是弱肉强食的必然,我却渐渐无法适应这种直接剥夺生命的残暴。一盘子的虾,盛满了一盘子的悲伤,我也将那些悲伤丝丝地吞咽了。
我只朝母亲要了一碗酒喝——薄薄的一层,微微地泛着黄色。我第一次喝酒,却也不知什么滋味,只晓得酒可以解些苦闷。只是那呛鼻的味道冲着嗓子,愈发苦涩的酒顺着嗓子流淌,我用力地蹙起眉来,大口大口地吃饭,夹进那些菜去,勉强盖过酒的滋味,便感觉一股热流冲进心里,头又昏昏沉沉地疼起来了。我叫嚷着头晕,只放下手中的碗筷,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里。
大把大把的阳光落进我的房间里,这是在午后才有的零星的温暖,我躺在蚊帐笼着的床上,脑袋里被搅得一片混沌。直想着那些虾的眼睛,好像在向我追问捉了它们来的缘由。那么我要怎样应答呢,我要怎样面对它们黑亮的眸子呢?心口因为那口酒一阵阵发紧,不能理解的是酒鬼对酒的热忱,这样难喝的东西究竟在哪一方面博得了人们的喜爱。便仿佛是我终不能理解人们面对其他生命群体的逝去无动于衷。它们的生命本就短暂,却又提前在这滚烫的锅里失了活力。它们是怎样的挣扎,怎样的痛楚,怎样的几次从锅里跳起。那一次次惊人的跃动,正是对生命的渴求啊。
我沉默着消失在混沌的梦里,好像这尽头也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沙漠。埋藏着无数若隐若现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