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0年12月的一个赶场天
地点:鲁镇
人物:
孔乙己:穿长衫,跛脚。旧社会的“生意人”。
范进:戴眼镜,西服,领带。现代教师。
孔钱:学生。孔乙己的儿子。
胡屠夫:顾客。
一
(上课铃响了,新调来的老师范进匆匆走进课堂。)
范进:上课!
(学生孔钱装着没有听到,双手抱头,爬在桌子上。)
范进(再一次提高声音):上课!
(学生若有反应,但还是没有站起来!)
范进(大声地):孔钱,站起来!
学生孔钱(作痛苦状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师):我……
范进:你,你又怎么啦?
学生孔钱:(吞吞吐吐):我……我脑壳痛
范进:什么?大声点。
(学生孔钱扭扭捏捏的站起来了,一手捂头):我脑壳痛!
范进(关切地):你怎么搞的,又脑壳痛!(突出又字),清早八晨的就喊脑壳痛,而且,我才来没几个星期,你好像不是脑壳痛,就是肚皮痛,不是肚皮痛就是屁股痛!一个周就有两天脑壳痛,你到底还学不学啊?
学生孔钱:老师!——(欲言又止,好像有心里话要说)
范进:这样吧!你去看医生!捡点药先吃到!下午叫你爸爸到学校来一趟,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学生孔钱:我爸爸——爸爸叫孔乙已。
范进:喔!是孔兄的儿子哟!难怪难怪!和你爸爸一模一样。你是真的脑壳痛吗?下午叫你的爸爸到学校来一趟!
学生孔钱:(点点头,不言语了)
范进:你要知道,你是学习成绩不错的学生,可眼下你的功课已经拉下一大截了,照这样下去,你是非常危险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真的头痛吗?
学生孔钱:老师!我——是真的!(真的声音很小,接着又呜咽起来)。
范进:好了,不要哭了!去看医生吧,要不要再给找一个同学陪你一起去?
学生孔钱:(哭着)不,不要了!(从左边台子下)
范进(站在台上自言自语):上次他头痛,是赶场天!今天又是赶场天!莫非!(非常兴奋)对,一定是这样!不行,我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走!——到街上去看看!(边说边下)
二
(“茴香豆集团有限公司”门面招牌:本公司茴香豆乃咸亨酒店正宗下酒菜,男女老少皆宜,可批发、零售之。)
(孔钱的爸爸孔乙己穿长衫、跛着脚在一个摊子前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把小称在摆弄着,一边摆弄,一边自言自语):
唉!这辈子也还算好福气!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不然啦!这辈子可栽深了!全得鲁迅这书呆子,给我写了小传《孔乙己》,成了鲁镇的风云人物,总算没白活,凭这“茴香豆”的亮牌子,赚个十万八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孔乙己(摆弄了一会小称,又说):这称上吗?还真有些学问,这不,胡老爹教我的这招真灵,一斤又可赚回二两,怪不得卖肉的赚大钱。
孔乙己(从衣袋里摸了支烟,吐口烟圈,兴奋地吼起来):
看到走,停到来,春节大奉献,正宗咸亨酒店的下酒菜,又麻又辣,又干又脆啦呵!不麻不辣不要钱!看到走,停到来……
(胡屠夫头戴雷锋小帽,上):孔世侄,生意好呵!
孔乙己:哎呀,胡老爹呵!稀客!稀客!办过年盘子吗?来,来来!称两斤茴香豆回去过年,刚刚进的货!安逸哟!
胡屠夫:能尝吗?
孔乙己(抓起一把往胡手里递):你尝!不麻不辣不干不脆不要你的钱。胡老爹!鲁镇街上的在名人,谁敢讨你的嫌!范县长、范老爷的老丈人……
胡屠夫:哎呀!贤侄!不提他了,悖时的原先我还指望将女儿嫁给他,也是我这辈子有眼光!认为他有出息,唉!可眼下——
孔乙己:怎么啦,范县长他……(很吃惊的样子)
胡屠夫:怎么!说行政要分流,又说现在的教育怎么越办越差,他就不信邪,要求调回镇中学当一名老师,看看今天的教育到底失败在什么地方,硬是要逞个能,这不,调回来一个多月啦,当了个没权势的老师,你说他慌唐不慌唐?
孔乙己:唉!老师好!老师好!,工资高,又有保障,工作又轻闲,安逸!安逸!(很羡慕的讥讽口吻)
(胡屠夫自嘲):安逸!哪几分工资哟!说出来才脏人!我这个当老丈的脸都让他丢尽了!哪个悖时的不晓得在想些哪样!好好的县大爷不当,要当啥子老师?这个社会,哪个不晓得找钱做高官啰!教育,教育是他一个人能办好的!
孔乙己:胡老爹!来几斤!
胡屠夫:来两斤吧!
孔乙己:(称称):二斤三两!一块四毛伍一斤,二斤读二块九,三两,三五一十五,三四一十二,十三,三一得三,加四毛三分五,加二块九,总共是——三块三毛五,拿三块三算了。
胡屠夫(还有些愤愤,边掏钱边说):还是你行,做生意,安逸!找钱!
(胡屠夫下,孔乙己的儿子孔钱上)
孔乙己:给老子今天怎么这半天才回来,场都散了呢?赶快把书包放起,望做摊子,我去把家里那几包豆也弄来,今天行情还不错!
孔乙己钱:(一边放书包,一边说):新来的老师——范进上我们的课,他发现了我是装的脑壳痛,就……
孔乙己:就,就啷个呀?
孔钱:要你下午去学校。
孔乙己:去哪儿?
孔钱:学校!
孔乙己:学校,老子听到学校就冒火!不读他几十年的书,老子早发啦!读书,读书有屁用!还不如跟老子去打工!
孔钱:爸爸,我看……
孔乙己(冒火):我,我哪样噢,专心望摊子,不要啰啰嗦嗦的,十冬腊月的,不在这几场赚点,你们几母子吃屁!
孔钱(儿子眼快,发现范老师上来了,赶忙往摊子下面躲,一边躲,一边喊,躲的时候双手抱住头,做怕人发现的样子):爸爸,范老师来了——!
孔乙己(望远处,见老师来,赶忙迎上去):
唉呀!我道范老师是谁呢?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在县上当官吗?
范进(正了正眼镜,盯了片刻孔乙己,孔乙己有些紧张):哦!是你呀!孔方兄,你好!我正找你呢?几时搞了个“茴香豆批发公司的”。
孔乙己:办几年了!
范:哦,那可发啰!
孔乙己:发?!没得发耶!哪像你们拿工资的,歪起在,爬起在!你找我有事?
范进:孔乙己钱是不是你的儿子?
孔乙己:是!悖时的,又啷个了?
范进(一边说,一边在摊子上东找西找,孔乙己用身体去挡,不让他发现!):没什么!他又脑壳痛,请假回来了,我怀疑——?
孔乙己:什么!又逃学了,狗东西的就是不听话,叫他到学校就听老师的,不要跟我出什么乱子!范兄,这下可好啦!你千万要给我严加管教哟!他不听话你就给我打,打死了也不要你们负责!
范进(还是继续找):教育子女,要学校和家庭双管齐下,才能将子女教育好!光靠学校是不行的!孔兄,你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你说是不是!
孔乙己:是!是!
范进:我明明看见他朝你这儿来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孔乙己:他没有回来!我一直就在这!
范进:真的没回来?
孔乙己:真的
范进:你敢肯定?
孔乙己(声音小了些):我敢肯定——
范进(终于发现了孔钱):孔钱,出来!
孔钱:(委委缩缩从摊子下面钻出来,望着孔乙已)
范进:孔钱,你的脑壳痛好了嘛,你不是说要去医院嘛,怎么在这儿呢?
孔钱:老师——(欲言又止)
孔乙己(赶忙接上去,狡辩,阻止孔钱说话):我也不知道他是几时逃回来躲在下面的,悖时狗东西,一天就逃学?范兄!你是知道的,我们生意人,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管孩子。
孔钱(打断了孔乙己的话!):不!是爸爸要我装病,回来给他望摊子的!每次都这样!老师,我要读书!我要读书!(边说边带哭腔),是爸爸不好!他不要我读书,他说读书没有用,不如多找些钱好!他还说,要我下学期就去打工!老师!我要读书!——
孔乙己(吱吱唔唔):今,今天,今……
范进:孔兄!我们是同学,你说,你们的做法对吗?你也曾经是一个知识分子!《触龙说赵太后》你是学过的,对孩子,我们要“为之计深远”,不要只顾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孩子的将来,将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是知识竞争的时代啊!可你们这些当家长的,却只顾眼前的得失!是的,我承认你们做生意发了!有钱了!可是,我却想,你失败了!你们在教育孩子这个问题失败了!
孔乙己(声音很小但很用力):范兄,我原来认为,孩子吗?还小,去学校无非是混汉汉!读书吗,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得称,算得起钱就可以了,还真没有——
范进:是哪!这就是我们的家长!亏你还读了十几年的古文呢?假如所有的家长都如你所想,大家都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打工,做生意,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社会还会发展吗?大家都来做生意,谁又去赚谁的钱呢?唉!想不到!我的孔方兄,如今变化可真不小!
孔乙己:范兄,我错了!我真是井底之蛙!谢谢你!孔钱,赶快跟范老师去学校吧!爸爸,爸爸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