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是你开学的日子,虽然这天学校组织去公园玩,但是校门口拥堵的车已经转过了一条街,你麻利地背上书包,果断地跳下车就跑了,等我蹭到了校门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你的影子。
“开学啦”,三个大字像三张笑脸悬挂在学校的大门上,看着被大人牵着手的小不点,看着举着“欢迎一年级新同学”牌子的小女生,我仿佛又看见了你第一次背起小书包的情景:
那天,我们去早了,校园里还静悄悄的,一进门,就有一个小姐姐为你带上了一朵小红花,你好像还有一点忸怩,连谢谢都忘记说了。或许是我在身边的缘故吧,你张着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骨碌碌地东张西望,这就是你要学习生活六年的地方,你会适应吗?
说真心话,妈妈的不自信要比你更加多上几分,因为你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一直不喜欢去,后来又给你换了个新学校,你还是很不适应,我好多次在围墙外边偷偷看着你,你都没和小朋友一起玩游戏,而是一个人远远地躲在了角落里,老师对你的评价是:蛮懂得保护自己,危险的游戏从不参与。其实我知道,你是融合不进那个群体里面,好多次我去接你的时候,你要么是一个人玩球,要么是趴在护栏上往校门的方向张望,当我从后边悄悄抱住了你,问你在干什么,你回过头,小脸上勉强滑过一丝欣喜的笑容,你告诉我:我在看,你怎么还不来接我,那语气里,满含着无奈和忧伤。
每当想起这样的情景,我的心都会很疼,以你这样的一种状态去读小学,我怎么能放心呢?第一天的开学典礼家长是可以参观的,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哪怕多和你在一起一秒钟也好。当看着你们搬着椅子从教室走向大礼堂的时候,你耀眼的小黄T恤很快就被我发现了,你不知道该怎么搬动那么大的椅子,动作看上去很笨拙,路也走得歪歪扭扭的,可是看得出你很认真、很努力,汗水顺着你那圆圆的小脸蛋淌了下来,你也顾不上擦一下,你终于想尽了办法没有掉队,这或许是你学生生涯的第一次成功吧。
我几次情不自禁地想去伸手帮你一把,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总有一天我们是要放手的,我相信你能。我马上打电话给你爸爸,告诉他,你做了那么伟大的一件事,在我们的心里,这是你独立的开始,我们怎么能不喜悦呢?开学典礼开始了,你知道妈妈就在后边,但是你没有回过头寻找,你知道自己是个小学生了,是要守纪律的。你在那端坐得很认真,像个小军人,我稍微有点放心了。
精彩的表演结束了,我最担心的时刻也一分一秒地临近,我该怎么和你说再见呢?我多么怕你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时候,扯住我的衣服,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你在门里面哭喊,我在门外边流泪,那样我该如何是好?我几次想偷偷地溜走了,但是又舍不得你,终于捱到了说再见的那一刻,我告诉你要乖,妈妈下午来接你,你使劲地忍着打转的泪水,在红红的眼眶里没有让它滚落下来,然后很委屈又很勇敢地和我挥了挥手:妈妈再见。我恩了一声逃也似地没敢再回一下头,我摸出纸巾假装擦汗水,其实是抹去了眼角的泪。
这一天我都过得七上八下的,怕你吃不好,怕你想家,怕你哭,怕你的小身影落了单。还没到三点,我就和奶奶、爸爸一起到学校门口去等你,远远地看着老师牵着你的小手走了出来,小脸有点脏兮兮的,但神态自若,看上去就像个得胜的小将军,我们一拥而上,像欢迎凯旋的功臣。我悄悄地问老师:你哭了吗?老师说,没有,你表现也很好,我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我们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停留不肯移开,好像你不是去读书而是去受什么折磨,我们七嘴八舌地询问你在学校的情景,你却那么轻巧地吐出了两个字:挺好。我们听了,有点面面相觑,接下来就差击掌相庆了,难道背上了小书包就真的这么神奇?昨天和今天的差别仅仅是有没有背上这个书包呀。
刚开学的几天,看着你开心的样子,我们都以为你是新鲜劲没过,过了就又该找借口厌学了。我们在惴惴不安里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但是,它始终没有出现。我们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小书包简直就是有魔力了。以后不管冬天天还没亮就被我从热被窝里拖出来,还是咳嗽得很厉害需要把药带到学校里去吃,你都没有一次退缩过,没提出过一次请假的要求,这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你真的做到了,你知道一个小男子汉的责任,在沉重的书包的负累之下,你弱小的双肩还是勇敢地选择了承担,我真的为你感到骄傲。
还记得你刚上小学的情景吗?没几天,数学老师对我说,你自己回去教教数字的分解吧,他连4分成3和1都不懂呢;语文课第一天,你a、o、e念得琅琅上口,接下来我发现不对了,学d、t、n、l的时候,你一个也没记住,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要认真啊,第二天,放学的路上,你沉默了半天问我:妈妈,老K读什么?我听了哭笑不得,可是也不能责怪你,因为你没上过一天学前班,即使是我们偶尔教你的,也是简单的几加几,拼音更是见也没见过的。我有点着急了,每天突击教你学拼音,再教你什么是数字的分解,那时候,我陪你重新读了一次一年级,这时候小书包的魔力又及时地出现了,你就像开窍了似的,能把拼音举一反三,还很快就把韵母都无师自通了,看来,读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书包越来越重了,渐渐地,你好像发现学校是片新天地,你也开始学会闯祸了,而且还颇有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没有你不敢去做的事,学校的联系本上写满了你的“罪状”,我还被老师找。但这一切我没有太在意,和你能勇敢地背起小书包比,我知道,那都是你阶段性小小的恶作剧而已。当然,我还有一个制服你的法宝,当你太顽皮或者太让我们生气的时候,我会用明天不上学了去吓唬你,每次听到这样的恐吓,你都会立时败下阵来,乖乖地承认错误,在你心里,书是一定要读的。
这次开学前,我问你要什么礼物,你想了一下,挑了个书包,是你喜欢的生化战士。说真心话,我和爸爸都觉得那书包上的图案真难看,但是你喜欢,我们就尊重了你的选择,着你背着它心满意足的神情,我们也就忘记了代沟的存在。这次开学,我去送你,明显地感到了你的不同,那是放假之后开学的兴奋,你一直喋喋不休地和我讲学校里的事还有你的同学,我说,你有点想上学了吧,一向含蓄的你这回痛快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真的长大了,是高年级的大哥哥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谈论起你刚背上书包的情景,你又记起了许多,但是你用这样的方式表述了你的成长:我记得,上小学的第一天,朱老师领着我们在学校里绕了六圈,熟悉校园,我记忆最深的就是那个篮球架,是1996年的毕业生送的,我看着那经过了三年时间的破烂篮框,想它该换班了,那是多漫长的岁月啊;没想到,就这样又一个三年过去了,我们学校的篮球架都换CBA的了,原来时间过得就是这样快的,一转眼我也6年级了,等我毕业的时候,那个篮球架又该完成使命换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