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山的感觉总是无比的微妙,只能意味而不可言说。从末完整地仰望过一座山的高度,只是觉得那过于宏伟,那是我无法掂量的空虚。但又不可思议地迷恋那些山中的微小事物,狭窄而湿润的林间小径里数不尽的落叶,轻拾起一片便能读出动人的心迹。
“八大坑”,初闻此名眼前立刻罗列八个大坑,搞笑及至“无厘头”。但此山中无穷的神秘与险峻却让我又一次折服于大自然之魅力。山下是现代化的公路,可一上山便又是那般原始,所谓两个世界,仿佛空气也截然变了样。
比起夏日山间的葱茏,秋季晴空下的“八大坑”又增了一些暖人的杏黄,斜阳从树丛稀疏处浅浅渗入,却透出橙亮的光,使人误以为那些杏色是阳光轻巧渲上去的,模糊间还有一层镀了金的辉煌,笼出薄薄的光晕。梧桐叶的萧萧混合枫叶的燃烧,天造地设般地相融着,直至视线模糊而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而蓝天此刻做了最无声的许诺,宛若油画般有着安静气氛的秋日,此刻在灿烂生辉之间层层铺垫上我内心那份家的眷恋与温情。
一位暑假结识的老师诗意地称大山里的行走是“寻找回家的路”,而这也顺其自然成了他的一篇大作的标题,拜读之后淡忘了那些酷似古诗词的精妙绝伦的语句,但对标题一直记忆犹新,此刻心情正是如此。
一步一步往上,似曾相识燕归来的那个世外桃园,于是便有了小园香径独徘徊的写意,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半山坡上卧着的倦倦的狗,随意拔节的树,盘龙般的枝干,柔软的深色苔藓细密布满岩层,那一头,茶园里辛勤劳作却又更显悠然自得的老农,溪水附在耳边飘忽流淌着的呓语……它们在风的轻吟浅唱中静默,但我却明白它们以一种家的熟悉感接纳了我,那般温情随道路的曲折愈来愈浓烈地在心里漫延,家的味道便正是如此,不在乎形式上的客套,那是心灵的对话,我像个莽撞的孩子接受大山长辈般的宽恕,被它指引着转为平和,虽达不到千百年恒而不动的境界,但至少我可以用平稳的呼吸去探测山中一切美好,去感受陶渊明的“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亦或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情趣盎然,那一切又何尝不是那创造饱满生命的,我们最原始的家么?
过了茶园,再往上竟是未经开发的山路,不觉得太累,便继续向上攀,享受风轻柔拥过来的舒畅,山泉淙淙而下无限零落与寥阔,再往上,路变得湿滑,开始手脚并用被笑作不会爬山的人的惯用技俩。随路的越来越陡,心开始游荡了,上去都那么困难,下山岂不是……“你又不差多少路了,不爬到山顶可惜了。”同行的催促着。和我一起准备当逃兵的晓诺同学也开始焉头焉脑:“还有几分钟啊……”“哦,没几个弯了,5分钟。”好吧,好吧,继续。再一次狼狈地手脚并用着,晓诺同学不合时宜地摔了一跤,一片惊呼后又开始试探:“还有……”“还有一分钟了!加油!”又转过N个弯,此刻已无暇欣赏美景,1分钟,60秒,不就60下么?“哪有那么长啊……”身后同行的终于很老实的说:“还有5分钟,快了,快了……”听得我心惶惶地,天哪……
但那条郁郁葱葱让我都快误以为是永无止境的小道一下子开阔成空旷的山顶时,那一刻的激昂让我觉得之前一切的累都不复存在,久久地穿梭于暗山之中,忽而直射下的明亮,在此刻显得奢华而幻灭。所谓“会当凌绝顶”,虽未“一览众山小”,但眼前的明澈,远方山脚下的飘渺,在相机里呈现,在脑海中定格;
瑶如云烟,青纱帐般在岩石缝间生长摇曳着亚麻色柔情的芦苇映出略带古朴与落寞的胶底片,尘封着一种不被挖掘的视觉效应。仿佛如烟涣散,唯站立此处是清晰,整个世界尽收眼底的满足让我一瞬丢了疲惫,这属于王者的豪情气概,幻灭而脆弱转瞬即逝的美,却被我勾上真实坚固的框架而囚之,我永远都无法忘怀的风景啊!
这般感慨来得迅猛,便是去也无踪。但我相信已有一些东西是恒久贮入我的心底了,它会生根发芽尔后便逐渐萌生。在逆光的年代,人们奔走不同方向,但却极少有人停下来,去欣赏一些可以让自己执着的东西,哪怕只是单纯地迷恋它本身。心灵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只要你愿意去播种,你的梦想便会在心中腾升光华而璀璨。
逆光走过
履印深深
波光灵滟
涟漪荡落
心迹所即
自然之声
我在梦见你
写于2010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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