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喜欢养草,家里的阳台上放着三四盆金钱树。这些一年四季总是泛绿的草,别人是不能乱动的,一动,爸爸就急了,小跑着过来看,生怕它们受到一点点损伤。妈妈说:“你把它剪剪,都长疯了。”爸爸无动于衷。妈妈想帮他剪,爸爸又不允许,他说花花草草还是长成自然状态好。于是,阳台上的金钱树长得很自由,没个样子。
到了三月初,奶奶过大寿,催爸爸回一趟老家。爸爸携妈妈回了,姥姥和姥爷过我家来看门和照看我。姥爷对侍弄花草特别感兴趣。他见我家的草长得野,就谁的意见也不征求,举着剪刀,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几棵金钱树剪得齐个蹭蹭。
爸爸从老家回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的草。这一看,跳了起来:“谁动我的草了?”姥爷笑着回答:“长成那样了,不该动吗?”爸爸语塞,连叫了几声:“我的爸呀,你不嫌累吗!”妈妈见他吼姥爷,往中间一站:“怎么,剪了就剪了,还要闹事不成?”爸爸闹什么事啊,他只是心疼那些草。妈妈不许他熊姥爷,他不再说什么,一个人蹲在阳台,对着几盆草一个劲地感叹:“可惜了,可惜了,真可惜了!”
姥爷是后来才知道我爸爸养草的习惯的。临走时,姥爷对我爸爸说:“以后我不剪就是了。”爸爸倒挺大度,手一摆:“爸,不说这事了。以后好好享福,儿女的事,由他们去折腾,你受那累干啥?”姥爷说:“我知道了。”妈妈用手暗掐了一下爸爸的背,使个眼色,意思是不许再说了。爸爸满脸堆笑,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姥姥和姥爷。
但从此以后,阳台上的金钱树,爸爸很少去看。过上十天半月,妈妈去浇水,问爸爸:“这些草你真不管啦?”爸爸轻淡地答:“你看着就行了,要那么多人照顾它干啥。”妈妈极希望这些草快些长,又长成先前的样子,让爸爸继续喜欢。
不过,爸爸并没有闲着。他不但在家养草,在办公室也养草。我和妈妈极少去他的办公室。端午放了三天假,我们没有出远门。一家人散步到广场,看见爸爸单位的办公大楼,妈妈突然有了兴趣,提议上去看看。爸爸就依了妈妈。
爸爸的办公室在16楼。他一打开门,我和妈妈都惊呆了,几丛绿十分茂盛,拥满他的办公桌前。那绿,长得和人差不多高。看起来场面很大,其实只有三四盆。书柜角上放一盆金边吊兰,叶繁如瀑,半空而下;桌前置三盆高枝,一盆其叶如蝎尾,没有人能叫上名字,我们干脆叫它蝎尾草,长得要扑倒的样子;一盆台湾水竹,身高一米开外,绿得发蓝,腰杆直挺,竞相苗条;一盆榆叶盆景,根突出盆外,向上满满地长,叶肥硕,任意地舒展。
爸爸办公室的草,都没有修剪的痕迹,长得十分原始。正因为原始,爸爸说很养眼,比经常修剪的好看得多。
妈妈看过这些长“疯”了的草,嘴上不说,脸上的表情却告诉我,她也赞赏室内的草这样长。
回到家后,妈妈对爸爸说:“你的草,以后就无规则地生长吧,那样子也挺好。”爸爸很欣慰。我能说什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