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黄梅天总是有连绵不断的雨,虽然看上去让人有这样的错觉——这就是江南的情调。事实上,这样一点也不好。
我憋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整整3天了,埋头完成杂志社的插画订单。美术不是我的专业,画插画不是我的主业。我的主业是灵媒。我声明,是灵媒,不是巫婆。因为一些宗教书上常把女性灵媒叫做巫(witch)。
很多人并不知道在世界的那么一个角落,会有着这样的奇怪的职业。但事实上,灵媒却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使用着特别的咒术,充当着人类世界与鬼魅世界的媒介,所以通称“灵媒”。
话题回到我身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阳光了。3天很久么?很久,况且我知道,梅雨一般持续个20来天。我该怎么办啊,我在这里烂掉了都没人知道啊。我相当郁闷,喜欢大叫发泄。这就是为什么常常会在一个据说闹鬼的女画家家外面,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
第四天,我终究忍受不了不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了插画订单之后,我抄起家伙(就是雨伞),至少也要去一次书店吧,再不出去就发霉了。
我目前的据点是从一个去国外的老太太那里租来的,2层楼的小房子,挤在一群破房子里面。但里面已经被我整过一番,里外已经截然不同。绝对成为了人住的地方!!
出门走100米,拐一个弯就有一家古书店。
“爷爷好。”
“好,阿曜今天来买什么。”
“随便看看。”咳,我光看书不买的习惯真的挺打击卖书的老爷爷,人家也不是慈善机构,所以偶尔象征性地买点便宜的书……上帝啊,这可不是作孽啊。
“有没有新来的旧书啊”我感觉自己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在混乱地使用汉语。
“没有啊,最近雨下个不停,都没有人来。”
我扫了一眼并不大的店面,确实没有什么人,只有老爷爷的那只黑猫。那只猫每次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灵媒的力量也许常人并没有感觉到,但对于第六感敏感的动物来说,灵媒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我来这里是为了自己和流动的空气多接触,我在老爷爷期待的目光中走进去,随意地拿起了书。对不起,又让您失望了。
黑猫“喵”的一声,灵活地从书架顶端绕开我,跳到了门口。又有一个人来了。
“煤球真是的,我每次来他都不叫,我怎么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啊。”我纯粹无聊,拿猫打趣。
我顺着煤球跑去的方向,看到一双黑色的眼睛定格在我身上——不是煤球的眼睛。
“ming……”
我疑惑地看着他。
“不可能……”那个人摸了摸头,“做梦了……”
“我确定,你不在做梦。”我以一个灵媒幽幽的语气说。虽然我不喜欢这种言情兮兮的口吻,但我发现此时非常适合。
“你叫什么?”
“阿曜。”虽然在灵媒看来,名字很重要,但“阿曜”不是我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个代号。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把脸微微沉下去。
相反,我抬起头很仔细地盯着他看,不是特别帅的人,但是很健康的感觉,没有脸上那点忧郁的话,就有很阳光的感觉了。看他的打扮,很有活力呢!
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再也没说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10秒钟,转身就走了出去。我才发现,他没有带伞。
我不由自主地跑了出去,煤球慌张地从我身边跳开。
“等一下。你没带伞吧,给你。”我递给他自己的伞。
“那你呢?我就住在附近,回去很快的。”
“不太好吧……”
“我看你不是这里附近的吧,黄梅天因为生病在家里呆着可不好噢。”
“那我就接受了,天好了以后,我把伞放这里,记得来拿。”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我有点伤感,一定又是一个受过伤害的人,而且伤口还没有愈合。
我怎么了??一向英明的阿曜居然主动追求别人……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刚毕业那时候,编辑姐姐老帮我介绍对象,我每次都严辞拒绝,每次她约我出去所谓的相亲,我都放了人家鸽子。最后编辑姐姐都对我绝望了,发誓不再帮我找了。
而现在,我居然主动对别人献殷勤,肯定是脑子发热了。而且这回我真的得淋雨回去呢……真是自作自受!!
一身都是水的我终于回到了家,虽然近,但毕竟江南的屋檐不是太大,一路奔回来的。居然几个小孩指着我说:“看,快递员呢。”我是有苦说不出啊。
我的体质很奇怪。一淋雨就发烧,在床上昏睡一天就可完全康复。不知道这叫虚弱还是强壮。我又不负众望得病倒了。
SEE说这是因为我在成为灵媒以前体质差,但是灵媒的力量又让我自愈地很快。反正我就是一个自古以来最大的矛盾体。
SEE是我在攻克A级灵媒时,学校分配给我的导师。他在某种程度上是天才类的,几乎没见他学过,但没成年就过S级的灵媒测试。SEE现在是无业人员,所以上面的人让他去灵媒学校教书。他那种人也会教书?当然不会!!一大帮女学生一看到他就喷鼻血,别说上课了。所以目前他只有我这个学生,而且我还是自学成才类型的。我拼了性命地学,他一点也不指导我,尽给我麻烦的事情处理。尤其是高考那会儿,一边复习准备考试,一边和鬼打交道。这么拼命的我也就得到一个“SEE第二”的称赞。我也是一个没成年就过S级的灵媒测试的人啊,待遇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在这附近几个城市的灵媒里,S级灵媒就我们2个,也没什么比较的对象,不知道是我的待遇太差还是他的待遇太高。
生病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一个人相当难熬。你完全可以试想一下,一个人全身无力的在床上昏睡,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全身发烫,只能忍着。人类的化学药物只会对灵媒造成的更大的伤害。
“笨蛋。”
是可恶的SEE,这家伙进屋子从来没用过钥匙,估计这辈子他都不知道钥匙为何物。
我没有力气和他顶嘴,他总在我生病时及时出现,数落我,等我痊愈了也就随风而去了——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就是溜之大吉。
那厮看我没反应,就走到了厨房开始捣鼓。厨房里顿时响起了锅子和盖子混乱的敲打声。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但是体内已经产生了抗体——不仅是听觉的,味觉也是。“每次帮我做吃的都不得安宁,厨房技术完全没有提升的空间。”这是我对他“好心”的精辟总结,这方面他是个“白吃”,只会吃不会做。
“笨蛋,吃得已经做好了。”说完他就照例消失了。
每次他走后,我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是有一个人总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出现(虽然老叫我笨蛋),做好吃的(虽然很难吃)填饱空虚的肚子,真的很幸福。
昏睡1天后,我的身体正式宣布返回健康状态。我康复后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工作!
当我消灭了SEE大人的含有强烈焦味外加粘牙的“回味无穷之粥”(这个名字是SEE自己起的),放在桌上的通讯器就响了。灵媒专用的通讯器,里面有一个通讯咒,至于外观有很多种,我的是一个三叶草挂件。使用相当方便,只要说出代号就能连接上了。
“喂……”我有气无力。
“学姐!”电话的那头是我最厌恶的人——联络人KOKO,灵媒介绍所的临时联络人。
“什么事情啊,有人委托你……”
“你哪次找我是没有事情的?”我的表情不用看,就知道很难看了。病刚好,我低血糖。
“学姐,这个……这个……”
“说吧,什么事情。”学姐前,学姐后的,人家D级小DD不太好意思欺负。
“今天有人从通道来介绍所了,委托你调查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