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天,让人感到萧条的季节,随着一片枯叶飘落,我来到了人间。好像是上天对我垂青,我并不孤单,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她,就因为她比我早出生了几分钟,我这一生都要叫她姐姐,感觉有些许的委屈。父母给我们取了两个名字,姐姐叫小莞,我叫小沐。
就这样,一对双胞胎出现在了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给这个家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但同时也给这个家带来了负担,他们的父母的花消要比其他家长多上一倍。姐姐在父母面前显得很乖巧,能说会道,而我沉默寡言,总爱静静的发呆。父母好像更喜欢姐姐,对她格外关心照顾。姐姐对我却越来越冷淡,有时也十分霸道,就好像只有她才是爸妈亲生的,而我是爸妈拣来的。
我做事一向低调,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系,不愿和别人争什么。姐姐的性格和做事的方法恰恰与我相反,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好强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姐姐总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好吃的吃完,饭后又独自占领着电视看,我并不喜欢看她看的那些节目,但是没办法,也就随着她了。总之,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姐姐先挑,然后才轮到我。她脾气很大,稍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她就大吵大闹,有时甚至会动手打我,我们吵架时,爸妈都是向着姐姐,不管她是否真的有理。每次姐姐见到我流泪都露出狡黠的微笑,然后对我说,你斗不过我的,因为你是可怜的天使,而我是魔鬼。
有一件事我占了上风,比姐姐强,这让我心理稍微有一些平衡,就是我的学习成绩比姐姐好,我在班里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在学校里,姐姐几乎不怎么理我,也不和我玩,有时还会和其他同学一起捉弄我,在外人看来我们性格炯异,是对完全合不来的双胞胎。有时我也在想,她真的是我姐姐吗,或者她真的是一个魔鬼。
我暗恋班里的学习委员,他叫何斌。我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把心里的话写进了日记。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看了我的日记,她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毛骨悚然。
“你喜欢何斌,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因为他是我的猎物。你等着瞧吧,看他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果然,不出一个星期,何斌就和姐姐手挽手的出入校园了,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但我能肯定一点,我斗不过她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永远斗不过,一辈子都斗不过。不久,老师就批评何斌学习成绩下降了。更让人吃惊的事发生了,何斌在学校门口和校外的人打架,结果受伤住了院,学校当即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我感觉这事和姐姐有关,于是就去问她,她的态度很强硬。
“你管的着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姐……”
“别叫我姐,谁是你姐?何斌受伤你心疼了?那是他自找的。”
她把我认为美好的东西弄得很黑暗,她把我喜欢的东西弄的支离破碎。
姐姐辍学了,爸妈的反映只有四个字:随她去吧。但我能感觉到这四个字背后的叹息与辛酸。她为什么要辍学呢,为了替家里省一份学费吗,好像说不通,我们家还没困难到那种程度,我记忆中自从有了我们两个孩子,爸妈工作就很努力,平时也省吃简用,应该不会很拮据。姐姐虽然成绩不如我,但也不是倒数几名,还不至于到被学校退学的程度。我又不敢去问她,只好随她去吧。姐姐学会了抽烟,常穿着奇装异服叼着香烟在学校门口徘徊,她还化了妆,绿色的眼影让她显得十分妖艳,跟她的年龄很不相符。每次见到她,她不理我,我们行同陌路的擦肩而过。
姐姐很少回家了,听爸妈说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酒吧或者是夜总会,我对这些地方有些抵触,更不敢去想姐姐工作的内容和性质。偶尔我会和她不期而遇,我在街上,她在车里,或是奔驰或是宝马,她身边的男人,或是年轻或是年老,他们在车里,或是亲吻或是拥抱,我的心里,或是忧伤或是更加的忧伤。
我发现我身边的人正在慢慢的离开我,何斌因为伤的很重,休学一年。即将来临的中考也让我有些疲惫了,偶尔身体不适,时不时有心悸的症状。
我也住进了医院,爸妈陪在我身边,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医生告诉我要做手术,这让我很意外,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病得如此严重,更让我意外的是手术的内容是心脏移植。爸妈尽量稳定住我的情绪,但我仍渐渐的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沉沉的睡去。
午后的阳光照在我脸上,让我感到从外到里的温暖,我的心脏还在跳动,让我感到从里到外的温暖。那亲切的血液在我身体里流淌,热热的湿湿的,更像是潮涌的泪水。爸妈在看着我微笑,但我能感觉到那微笑背后的叹息和辛酸。
手术很成功,我迎着阳光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出了医院。我也休学一年,暂时告别了学校,在家修养。我很想见到姐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一直没有出现,我反而有些担心,担心的背后是一种由衷的不安。直到妈妈递给我一封信,才验证了我的不安是正确的。那是姐姐写给我的信,这是她第一次给我写信,也是最后一次,更始唯一的一次。
小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消失了,你已经看不到我了,但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因为我就在你身体里。很抱歉一直把你蒙在鼓里,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作为姐姐,我愿意为你牺牲。我们可能是胚胎分裂时没配合好,我的肾脏还有你的心脏都有先天性的缺陷,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我到15岁时就会面临肾衰竭的厄运,而你在15岁前必须做心脏移植。我一直对你不好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你恨我,不要太留恋我,这样我离开时你也不会太难过,虽然有点傻,也有点自私,但我希望你能谅解我。为了弥补这些年来你受的委屈,我把我的心脏送给你,这是我送给你的唯一礼物,也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了,希望你好好的保管,从今以后我们就变成一个人了。我不是个坏女孩,去工作只是想帮你赚点医药费,爸妈太辛苦了,不要怪他们,他们也很不容易。不要想我,因为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也不要哭泣,你是我们的小天使,天使是不能流泪的。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还是姐妹,不过下次我想当妹妹,但如果你还想让我当姐姐的话,我就还当姐姐,当一个称职的好姐姐,我向你保证。小莞。
我的腿在颤抖,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嘴在颤抖,我的泪在颤抖,那张信纸被我的泪水打湿,那些文字在我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压抑的感情让我发出了一声大喊:“姐!”要不是有她,我就不会在我15岁的时候重生,也不会如此的悲痛,悲痛的溃不成军。我早就该发自内心的亲切的叫她一声姐,现在我叫了,可是她还听的到吗?
经过了中考,我和何斌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我们常去看姐姐,她的墓碑前开着美丽的丁香花。那天下起了小雨,夜凉如水,雨注如思,何斌坐在我身边,我靠在他的肩头,他为我唱歌,而我泪如雨下。
“就这样匆匆你走啦,留给我一生的牵挂,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我慢慢为你摘下一朵,你还觉得孤单吗?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满山遍野的丁香花,像你一样美丽的鲜花,我在这里陪着你,一生一世保护你,我会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有个幸福和快乐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