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雪停了,天已经放晴,小村的小道上留下了九行印,姥姥、妈妈、我,还有一辆三轮车的印。
我和妈妈要走了,姥姥实在舍不得,因为我们一年顶多回去一两次,而每次走的时候,姥姥都要送我们到村外的田边的那排杨树下。
其实,姥姥恨不得把我和妈妈送到家,妈妈执意不让她远送,姥姥只好把我们送到树下。
在雪地里走,年轻人都很吃力,就更甭说姥姥这古稀之年的老人了。妈妈怕姥姥回去的路上不安全,不让姥姥送了,可姥姥慈祥的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仍然费力的推着小三轮车,车斗里装着姥姥亲手种的或做的东西,虽说不值钱,但这不是能用钱衡量的。
乡村的小路又长又窄,好不容易来到了那排大树下,姥姥才把行李递给我们。
“妈,快回去吧!”妈妈催促姥姥。
“嗯。好。”姥姥随口答应着,自己却没动。
见姥姥不走,我和妈妈只好上路。走了十几步,我和妈妈停下来,回头望见姥姥还在那里,她背靠着一棵大杨树,北风凛冽,她把双手插进袖筒里,见我们回头看她,她把手抽出来向我们摆了摆,示意我们别停下,然后把手又插回袖筒里。姥姥仍凝望着我们。
冬天的黑夜来的十分快,黑暗在我们的头顶上向两边扩散,只有西边被快下到地平线的夕阳映得通红。
我和妈妈走几步便回头看看,已看不清姥姥了,但她还在那里,只留下了黑影,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凝望着我和妈妈。
越来越远了,姥姥的身影完全融入到了大地的黑影中,再也找不出来了。
妈妈停了下来,凝望着那个地方。
“妈妈,姥姥还站在那里吗?”我也凝望着那里问。
“还在哪里。”妈妈回过头说。
“我怎么看不见?”
“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我又凝望着那里,仿佛看到姥姥还在那里,背靠着树,双手插进袖筒,寒风吹乱了她的短发,她还在那里凝望着我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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