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原野空旷高远,在矮矮的灰色天空下,原野和银湖被拉得更长更宽了。
小叶裹着斗篷,独自走在静悄悄的、空旷的原野上,仿佛自己就处在整个世界的中心。寒风在她周围绕过,暖暖的斗篷,为她包裹出一个温暖的小世界。
“什么?”突然,似乎被什么拖住了。小叶回过头,看到一只小小的、脏脏的蓝狐狸,蹲在她的脚边,用黑亮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他的皮毛贴在身上,脏兮兮的,却掩盖不住那秋日天空一样灿烂的蓝色。
在不下雪的日子里,颜色深沉单调,看到这样明亮的蓝色,心也跟着明亮起来了。
蓝蓝的小狐狸看着小叶,不时用蓝蓝的大尾巴扫过她的脚。
被这样一个小家伙信任地看着,小“朋友是什么?没人跟我说过这个。”
“朋友——”小叶卡住了,“嗯——朋友,朋友就是你开心的时候,她会笑;你伤心的时候,她会哭;你烦恼的时候,她会开动脑筋帮你想办法的人。”
“你是说妈妈?”
“不,是朋友。”
“只有妈妈这样对待过我。”小狐狸遗憾地说,“恐怕我没有朋友。你知道蓝狐狸并不是喜欢群居的动物。”
“哦,没关系。”
“你家里有北风吗?”
“没有,我们家有结实的墙壁和温暖的壁炉。要是你愿意的话,”看到小狐狸皱起的眉头,小叶补充道,“我们成为朋友吧?”
“呜——朋友……”小狐狸眯眯眼睛,打起瞌睡来。
呼“妈妈也给我做过珍珠米团子。”小狐狸睁开了眼睛,黑亮黑亮的眼睛,就像是黑宝石小灯,“芭蕉叶是在夜晚,从村子里采来。”
“我告诉你,”小狐狸把尖尖的嘴巴凑在小叶的耳边,弄得她痒痒的,“芭蕉叶的背后画着地图哦!”
“地图?”
“从村子到永恒的栖息之地——大地尽头的地图啊。每年冬天,所有怕冷的花朵都会去的地方。芭蕉小花仙总是笨笨的,她们经常在有月光的晚上,趴在叶子的背面画地图。把去大地尽头要经过的山脉啊、河流啊、小溪啊等等,都画在叶子上。”
“她们还要带着地图赶路吗?”
“不。可是,经常练习,地图也就会牢固地记在心上。每年秋天,芭蕉小花仙小狐狸沉默了。
房间安静下来。
躺在床上,听屋外的风呼呼吹过,觉得又安全又暖和。
“你知道原野上的跳伞大会吗?”突然,小狐狸问道。
“原野里的跳伞大会,好玩吗?”
“是原野里秋天最盛大的聚会。正是蒲公英果子成熟的季节,原野里到处都是一把把白色的小伞。在一个晴朗的夜晚,原野里的动物们就会收到请柬。”
“谁发的请柬呢?”
“精灵和花仙们。他们制作了各种奇特的请柬,发给关照过植物们的动物。”
“关照过植物们的动物。”
“是啊。比如穿过原野的时候,不小心挂在皮毛上的刺球,那是苍耳的种子,在哪里蹭下来,就是在哪里精灵们也紧跟着飞了起来。他们在月光里翩翩飞舞,真是美丽极了……”
“以前,妈妈答应过我,等到秋天用落叶也替我缝一张降落伞。一张大大的落叶伞,”他张开手,“要用这么多的枫叶、银杏叶、桑叶、柳叶,用藤细细地缝起来。起风的时候,就带着它在原野里奔跑,只要我的速度够快,我也能飞起来……”
“可是,落叶还没收集够呢,妈妈就……”
即使在黑夜里,小叶也看到了眼泪在小狐狸的眼眶闪烁。
“你愿意听我讲讲妈妈吗?”
“当然。”
“真的?”小狐狸高兴了,“原野上的动物们都不愿意听我讲了。他们说,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该好好地生活。我知道该好好地生活“谢谢。”小叶接过这份特殊的礼物。松子壳里的眼泪,漾起温和的蓝色光芒。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狐狸看看四周,神秘地凑近小叶的耳朵,得意地说,“这是蓝狐狸才知道的秘密。妈妈说——”
北风吹得窗户啪啪响,小狐狸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种奇妙的魔力。
“妈妈说,在眼皮上涂上蓝狐狸的眼泪,背着北风的方向,就能看到很久以前的快乐。”他顿了顿,黑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背着北风的方向,就能看到很久以前的快乐?即使很小很小的时候,不在脑海里的快乐,也行吗?”小叶捧着松子壳,像是捧着一滴易碎的幸福。
“嗯。”小狐狸使劲点点头,“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一定也在脑”
“就是,快回来。”蓝狐狸爸爸坐在桌子边悠闲地喝着酒,嘟囔着说。
“哎——妈妈,妈妈,看——送给你的。”还很小很小的蓝狐狸冲进了厨房,手里举着一把小小的黄花,兴高采烈地说。
“哦,雏菊!我喜欢雏菊,宝贝。”妈妈亲亲小狐狸,“不过,我可不喜欢脏脏的手。”
哪里只有手脏脏的啊!小狐狸看看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巴和花粉。
“今天妈妈做了珍珠米团子哦!”狐狸爸爸得意地拿起一个米团子,大大地咬了一口,故意吧嗒吧嗒嚼得很响。
小狐狸吞吞口水,转过脸望着妈妈。
妈妈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留给小狐狸的珍珠米团子还在锅子里了嘴。
“哦,小鱼在逗你玩呢。”
“妈妈,那边的草丛里伸出一只耳朵。”
“那边啊——长长地竖起,是兔子的耳朵,他们喜欢吃胡萝卜。”
“胡萝卜?”小狐狸吐吐舌头,“还有喜欢吃胡萝卜的家伙。”
“小狐狸——”蓝狐狸妈妈把话音拖得长长的。
“是的,妈妈。”他把脸对着那片草丛,嚷嚷道,“对不起,我应该叫你们喜欢吃胡萝卜的兔子。看,妈妈,树枝上有一只小黑鸟!”
“你应该向乌鸦先生问好,虽然他个头小,但学问不少。”
……
一个晴朗的黄昏,枝头,一片片枯萎的树叶,在风中盘旋着飘落。
小狐狸已经长大了许多,跟狸妈妈尖叫着冲过来,把他撞开了,“跑,向前跑,别停下。跑——”
“躲开!”狐狸爸爸紧跟着跑了过来,对着猎人冲了过去。
砰——砰——
回过头,他看到一根铁管子里,冒出一缕烟。
“跑!”“躲开!”爸爸妈妈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回荡……
屋子里亮着温暖的光。风还在屋子里呼呼徘徊。
“有点冷了,我来关窗户。”
“我还有一个秘密。”小狐狸眯缝起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背着北风的方向,看着朋友的笑脸,蓝狐狸就能回到过去。”
“小叶,我想回去,回到有妈妈的过去。”他轻轻请求,黑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回到有妈妈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