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坛志异续
▓竞选“总编”
——教坛志异之六
这一年春天,豪华的特区报业会堂座无虚席,一千多名中小学生的目光集中到台上坐着的5个学生代表身上。其中一个大脑袋小孩望着坐在前排的我,我向他做了个“V”的手势,他向我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这是我的“写作兴趣班”初一年级学生修勇。前不久,特区青少年报在全市中小学公开招聘学生记者,还要竞选学生总编,我按分配的名额在兴趣班挑选了8位同学参选。
这一天,我带着选手到了位于市中心的特区报业大厦。初选在大厦旁一所小学举行。操场和走廊上到处是各学校老师带着的学生选手。1000多选手,高手如林,竞争非常激烈。比赛快开始了,我又给选手们鼓了鼓劲,让他们充满信心地上场。初赛是笔试,要求在30分钟内以“我和报纸”为题写一篇短文。我在场外踱来踱去,等待结果。笔试完后是口试,当场回答编辑老师提出的问题。我忍不住在窗外往里望,见我的学生侃侃而谈,对答如流,才稍稍安心。
孩子们终于出来了。在回校的车上,他们还在热烈地议论着。
过了两天,学校争得了声誉。
这年8月,学生编辑部两名学生记者参加了“首登北极的中国小记者”行动,采访了我国北极科考站,并到芬兰、丹麦等国家采访世界上最小的“北极大学”和世界上最大的极光观测站。修勇协助编发了一路活动的消息报道,遗憾的是,坐在“副总编”位子上的他,因年纪小没能去成。
修勇任期满后,考入市内重点高中读书去了。现在,他又面临着进入重点大学新的角逐。
▓领奖记
——教坛志异之七
周日,我和好友老郑相邀去登梧桐山。在小梧桐电视塔下的草坪上休息,他给我讲了他的奇遇,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办的文学社一个学生成了青少年报的“模范小记者”,报社通知我带着学校12个小记者去特区报业大厦参加颁奖大会。
这天下午,学校派了小面包车送我们。穿过繁华的大街,跑了40多分钟,来到报业会堂。
签到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女编辑客气地对我说:“对不起,你们学校的领队已经到会了。因座位有限,小记者们进去,请您在外面等候。”
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不是负责人?莫明其妙!几年来,不是我在教课之余,在全校亲手盖成高楼大厦铺成通衢大道的人们,又有多少是坐享的主人?!像我们这样的“打工者”,还勉强算得上是个“白领阶层”,学校把我定为几个“导师”之一,也该知足了!我本来就应当是做事的“工作者”,而不是“领导”。
想到这儿,我释然了。
从大厦下来,表彰会已经结束。12个小记者在花坛边焦急地四处张望。没有见到领队,孩子们见到我很高兴。获奖的小姑娘把厚厚一大摞精装“四大名著”奖品递给我,她提不起。
我带着孩子们到大厦后面约定的小街旁等校车。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等不来,二等不来。打电话联系,司机的号码没记下来;问学校,说有急事司机到别处去了,叫我们打车回去吧。打车?要几部车?每部车得六七十元,我出门时也没带这么多钱。
坐中巴吧。我只好又带着一串孩子们回到大厦前,走了几里路,过地下通道,到中心大道对面坐中巴。哪知这路中巴要绕到火车站;等回到学校,已经过了晚上7点。
啊,今天是我的晚自习——第一次,我上班迟到了!
……听完老郑讲的故事,我也不由得感叹唏嘘。今晨气象台预报又有“霾”,什所幸的是他书教得不错,教学成绩可观,班主任工作也没啥可挑剔的。虽然从粤北工矿子弟学校下来刚一年,“转正”还轮不到他,但他想,继续代课干下去是不成问题的。
原来,老孙在工矿子弟学校也算个人物,是数学教研组长,年年带高三毕业班。那回矿山出了个震动全国的大事故,影响太坏,学校也越来越不景气。老孙的女儿明年就要上高中了,她得走出矿山。进城读书和今后上大学都得准备一大笔钱。听说特区教师工资要比工矿学校高好几倍,趁现在还算年富力强,得出去闯闯。几次借故请假,学校都不放;几经思量,他硬是一咬牙,破釜沉舟:辞职!
应聘到特区学校,一晃一年过去了,暑假又快到了。果然,女儿今年考上了县里重点中学,老孙特别高兴,放假得好好让她到特区来玩玩。老婆在矿区学校食堂工作,一年也够累的,也得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说不定下学期还能在这所学校食堂找到活儿干。
这两天晚上只听见老孙房间乒里乓啷响,他忙疯了:房间刷的干干净净,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买了席梦思,还安了一张单人床;又安装有线电视,买冰箱,还装了空调,——按说,一般的它贴到了网上。
第二天,校园里出现一张大红“喜报”——
喜报!喜报!
姚胜任老师的散文在网上发表了!
姚老师从油田来,难道他不知道如今要把自己的“大作”在网上“发表”,只不过“亿牛之一毛”?有兴趣每天“发”一万篇也没人管,自己就是自己的稿件签发者,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地宣扬的?是谁多事给他贴出去的,他还是想给师生们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也太故弄玄虚小题大做了!
没过多久,校园里又出现一张大“喜报”——
喜报!喜报!
姚胜任老师辅导的学生作文在青少年报发表了!
高二刚刚分了班,在这所学校教了多年语文的老林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学生不是刚从我们班分出去?她是学校文学社公认的小作家,发表过许多习作,多次获奖,怎么你才接手理科班几天就成了你“辅导”的了?
姚胜任大学毕业就分配到油田子弟中学。那些年,油田学校很少分到本科大学生,所以,他来不久就上了高三,就这样教了十几年。高中老师都知道,如今的高中,一般都是高一高二就把课“赶”完了,到了高三,学校一切“素质教育”活动都不必参加林他们几个班远远甩在后面,得到了领导大会小会表扬。姚胜任喜滋滋地把成绩排名表贴在墙上。备课组长老林感到奇怪,便把按10分一段的“质量分析表”找来细细地“研究”了一番。
老郑发现,其他班不及格的有不少88、89分的,而姚胜任的理科班4个不及格的都在85分以下,是不是在自己统分、登分时“帮”学生“提升”了一下呢?再说,这次是老姚出的题,复习的时候是不是把关键地方也“重点突出”了一下呢?
这都是无法考证的了。但上面总是教学水平看考试,考试结果就是看分数。
老郑以前是不太看重“分数”的。现在才渐渐认识到“分数”对某些老师和学生的极端重要性:“一分之差”关系到学生能不能上重点班,能不能得到奖学金,关系到教师评模晋升,更关系到聘任老师选调转正。这是一所新办学校,发展特别快,代课教师特别多。这里正式教师和代课教师地位和待遇差异特别大,内地来的代课教师谁不想尽快调进来!姚胜任刚进特区,排队熬年头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要想调进来若没有超人之处,那比登天还难!他也是四十出头了,时不我待;千方百计地突出自己。一个戴眼镜的学生,很聪明的样子,望着我,似笑非笑,足足一个多小时没转眼。开始我也望着他,但终于招架不住那藐视的目光,对视不到十分钟,便败下阵来。不一会儿,几个学生开始玩笔,那灵巧的指头把笔杆耍得飞溜溜转。一个大脑袋男生,一双亮眼从镜片后盯着我。我走到左边,他转向左;我步到右边,他转向右;我踱到教室后面,他又盯到后面。几个学生窃窃地笑。再向后巡视时,我只好倒退着走;但没走几步,发现身后又有人作弊,我只得螺旋式前进。我糊涂了:“庄周梦蝶!”,倒是我监考他们还是他们监考我呀?
忽然,一个同学伸出左手,几个指头变换着各种花样。不远处有人会意地望着,不时写上几笔。凭我的经验,这是“手语”暗号,我上前制止,“我没干什么呀?”“你在打暗号。”“你录下来了呀?”我涨红了脸,无话可答。
正在这时,一个橡皮飞了过去。假装借橡皮传夹带,还能骗谁?我一个箭步便缴了来!作弊的学生貌似惊恐地望着我。我扭开橡皮塑料头,果然有一团纸。打开一看,一团乱七八糟的画!“哗——”学生大笑。他们耍我,弄得我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