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不知种下多少年了,只是看到她年年三月就满树灿烂地开着白色的小花。当然,是“她”,因为,去年的夏天,无意间看到几个小男孩在树下拿着长杆摘樱桃,就好奇的向他们要了两颗,小小的红红的透亮的果实,很精致很好看,但并不甜,酸酸涩涩的。
有一天,听一个朋友讲,春天里第一个绽放的是樱桃花,比桃花还早。不过,樱桃花却很娇嫩,开花时节千万不能下雨,如果雨将花打落,就结不出果实了。想到我们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于是就格外留意。
真的,阳历的三月刚到。那棵樱桃树就已经长出一粒粒的青青的花苞。而树上却没有一片绿叶。总是听到花要叶配,但无叶花却绽放依旧。只有两、三天的时间,枝头便绽开了三、五朵小花。
心中默默地祷告,这几天可不要下雨。不想,那日天气骤然转冷,竟下起了雪。雪花飘飞着,三月桃花雪是罕见的。雪下得不小,下雪是喜欢的,但心中只是担心着院子里刚开的樱桃花,那幼嫩的小小的花骨朵儿,不要被风雪打落了才好。
于是,在下雪的时候,一直趴在玻璃窗上,注视着雪中的樱桃树,洁白的樱桃花与洁白的雪花相映衬,是多么奇妙的景致。出乎意料的是樱桃花一样可以傲雪临霜。
雪过天晴,阳光温暖和煦。正午,与儿子从樱桃树下走过。经过一场风雪的洗礼,满树的花怒放着,一阵微风拂过,树上飘下一片片白色小花瓣。儿子指着树上的樱桃花天真的说:“这是树上的雪花。”我很讶异,三岁多的孩童竟能讲出如此形象的比喻。我站在树下,仰头看去,花有四瓣,许多的蜜蜂在花间忙碌着。
花瓣随风飘落,飞飞扬扬,小小白白的花瓣一片片落在我和儿子的发上、衣襟上。儿子徒劳地在树下奔忙着,妄图用小小的奶瓶盖接住那些飘飞的小花瓣,而花瓣却总是不听话地落在他的头上或衣服上,甚至落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儿子咯咯地边笑边喊:“快看,雪花飘下来了!”
三个男孩,将一个竹子编成的圈绑在樱桃树上,当作蓝筐,在树下练习投篮。每投一下,篮球就振下更多的花瓣。看着满地零落的洁白的花瓣,心中竟然隐隐的抽痛,终于有些明白黛玉葬花时的感受。“零落成泥碾做尘”,是多么的可惜。
一天深夜,自外面归来,刚进院子大门,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满院只有这棵樱桃树开着花,是香味的唯一来源。轻轻地走到树下,深深的呼吸,香气更加浓郁,人常说白色香花,也许真的如此,许多清香的花都是白色的,如茉莉、如水仙、如栀子花。心中思量,怎么白日里从树下经过却从来不曾注意到这樱桃花是如此的清香怡人。也许白天太过喧嚣了,将这淡淡的幽香遮蔽了,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分,才能静心地欣赏到这悠然而沁人心脾的甜香。
夜色里,花影是淡淡的幽幽的,透过轻轻摇曳的花枝,可以看到夜空中清亮的星辰,这一刻,我多想幻化成这樱桃树下的一个悠悠的花魂,在这宁静的夜里在花间树下飘荡。
院子里的樱桃树,花开花落,默默地承载着雨雪风霜、星月转换,却给纷繁忙碌的我们带来了那样清幽而恬静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