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已过去大半,迟来的春天依旧寒冷。凝冰的河面上,我似乎又看到了二姥爷那熟悉的身影:黑黑瘦瘦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头上带着一顶折耳棉帽,身上穿着深色粗布褂子,里面套着灰色大棉袄,深色棉裤棉球鞋,背着手。后面便是二姥爷忠实的伙伴,一只草狗——马儿。
二姥爷冲我微微一笑,我也回之一笑。手不由自主的向前探了探,却总是摸不到。我使劲挤了下眼睛,再看时,已没了。我顿时觉得惶恐不安,四下找时,并没有人,只是眼前这座孤零零的坟包。原来是幻觉。虽然,二姥爷逝去已有一年了。
二姥爷的家就在我家的西侧。所以,有什么好吃的总先关照我。而我却记不太多了,只依稀记得几个罢了。
有一次,二姥爷家山上的亲戚给他捎来些樱桃。他便给我送了些,又红又甜,真让人收不住嘴。从此,我便记住要感激他。
关于马儿我并不知道太多,大概是二姥爷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自我懂事以来,它便跟着二姥爷了,记得有一回我在二姥爷家门口玩耍,突然,一只狗从二姥爷家冲出来,朝我大叫,二姥爷则笑吟吟地走出来,喝道:“马儿。”它便立刻跑到二姥爷脚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每到清早,二姥爷便早早起来,带上马儿在河边遛哒。我也早早地起床。因为河边树林的早晨,空气总是清新的。每遇到二姥爷我总会问候他:“二姥爷,又出来散步哪?”二姥爷便笑道:“是啊!你不也出来遛哒吗?”说不了几句,二姥爷便踱着小步,见到干枯的树枝,便顺手拣起来。马儿则在二姥爷的左右来回跑,一会儿追追小飞虫,一会儿吓吓旁边的鸭子什么的,一个老人,一只狗在金色的朝阳下慢慢凝结成一幅温馨的朝阳图。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不久远。
二姥爷去邻村一个亲戚家喝酒。二姥爷毕竟年纪大了,又喝多了,回来时又晚,中途便失足掉进水塘里……第二天,家里人才在马儿的带领下找到水塘里的二姥爷。马儿狂叫着,小叔号陶大哭。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冷冬冰水已然成为,凶手,这是我们想不到的。
按乡俗,尸体先停放三天。这三天,马儿找不到了主人,整个庄的游荡,从庄北到庄南从庄西到庄东,在河边上,在田野里,跑着叫着,却始终没能找到它的主人。
出殡那天,亲戚朋友都来了,浩浩荡荡向墓地走去。还有,还有马儿,这闻到了它主人的气味,急跑向二姥爷的棺材。却被一只脚无情地踢到一边,它不甘心,为什么不要它见见他的主人,它又一次扑过去,却被摔得更远。它只有呜呜地躲到队伍后面。直到下葬完,它还鸣鸣地叫着,不知是痛的,还是因为想念主人。
第二天,我依旧早起,踏着沉积的落叶,却找不到二姥爷和马儿的身影。来到二姥爷坟前,马儿赫然倒在二姥爷坟前。我过去蹲下抚了抚它冰凉的身子,它也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