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小园
王雨
白族人爱花，大理风花雪月中的花就是明证。象所有的白族人一样，父亲溺爱着花，也酷爱种花，种得房前屋后一年四季总是花木葱茏，一片姹紫嫣红。
人们爱花，有爱兰清幽的，有爱菊高洁的，也有爱牡丹雍容的。而父亲的爱花，出自于对那种能展现生命中最美丽的精灵的挚爱，所以无论什么植物，只要会开花，父亲都栽种。也因为如此，父亲种的都只是些极普通的花，我能叫出名字的并不多，但一年四季热热闹闹，绝没有冷清寂寞的时候。
阳台是养花的好地方，尤其到夏季，满阳台花团锦簇，层层叠叠，女儿曾在这里拍过一张被我命名为“丛中笑”的照片，常有朋友打听那一片花海是哪里的景致，每当这样的时候，自豪感油然而生，当我得意地告诉他们，那是我父亲的杰作时，朋友便无一例外地生出一份深切的艳羡与向往。
阳台上的盆花，究其实还不是最美丽的，最令人心仪的，是父亲在屋后花了无数心力和劳力一点点装扮起来的小园。
屋后本是乱石岗，杂草丛生、蝼蚁满地。劳作惯了的父亲，闲不住，一株株剔净杂草，一颗颗拣去碎石，一锄锄掘出石子下面原本肥沃的红土，精心伺弄，硬是整理出几块平整的土地来。然后便开始在上面播种他的慧心。
如今，穿过苔痕苍绿，鸡冠花卫士般分立旁的碎石小径，便是小园。父亲的初衷，原是要种菜的，而如今那菜园，却正如吴伯萧《菜园小记》中写的那个菜园：既是菜园，又是花园。远望去，并非是一片悠绿，而呈现出一片五彩缤纷的颜色。
那菜畦边含着笑脸竟放的不正是一排排节节高吗？簇簇累累，丰润肥腴的定然是红霉，水沟边有些单调，便补上几丛鸢尾，花园的角角落落里，则满是高低错落的各色花卉：康乃馨鹤立鸡群，紫罗兰亭亭玉立，吊钟在微风里摇着快乐的铃铛，海棠笑得满脸通红，而万寿菊们正四下里探头探脑呢。
花木们本来大都被安排在小园的边角上，花的种子却偏喜欢自由自在，随风而舞，常常乘人不备，悄悄潜入菜畦中。几个月后，忍俊不禁，争相从菜畦了探出脑袋，用稚嫩的芽儿，向父亲述说它们几个月前淘气的经历。对于这些调皮的小生命，父亲是不忍伤害的，倒反而会生出一种意外收获的惊喜，对它们呵护备至。于是，你就会看到：一畦纤绿的青葱里摇曳着几朵娇艳的虞美人，水嫩的小白菜地中挺出几株怒放的金凤，未爬豆蔓的豆架上先挂满串串粉色的素馨……你能想象，那是一种怎样诱人的景致？
小园里也偶有花开连片的时候，曾记得，一片茼蒿没吃完，已经有些老，父亲准备挖掉种上胡萝卜，父亲看那粒粒细碎的小花蕾，爱怜地说“好容易打了苞，就让他开一阵子吧。”于是一个星期后，茼蒿畦里便绽出一片灿烂的金黄。
父亲从来没有研究过园林花卉的专业知识，全凭他那份兰心慧质，把小园打扮得独具匠心、充满情趣：用粉润的十姊妹花与娇黄的迎春给小园织成一道别致的篱笆，植几竿翠竹撑出一角的绿荫，搭个棚架让金银花手牵手攀上楼顶，用青枝绿叶为阳台编一幅异香扑鼻的帘子……
小园里也偶有花开连片的时候，曾记得，一片茼蒿没吃完，已经有些老，我们准备挖掉种上胡萝卜，父亲看那粒粒细碎的小花蕾，爱怜地说“好容易打了苞，就让它开一阵子吧。”于是一个星期后，茼蒿畦里便绽出一片灿烂的金黄。
父亲爱花，他种的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每当晨曦中、夕阳下，看父亲在他的小园里穿梭忙碌，我便想，在生活中感受着美、创造着美，永远用灿烂的笑脸面对人生中的风风雨雨，不正是父亲在我心园里种下的用不凋谢的鲜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