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回到六十五年前的故土了。”我心里这样想到。“自从十五岁那年外出当兵时,心中便没有许多可以活着回来的奢望,认为只要一生为国效力,尽到自己的责任就够了,哪怕战死在疆场也值得。”以前那熟悉的画面,那亲切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想了少了以往的生机勃勃,一片死的寂静,当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如今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就和我一样,深褐色的皱纹一条条陷阱了我土黄色的皮肤里,两条深深的眼袋垂吊在已失去神采的眼睛下,风吹动我的头发,银白色的发丝无力地任由摆动,当年挺值的腰板已成了佝偻地让人心酸的背影。
这时,从路的那头走来一位似曾相识的老乡,我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老乡看到我,先是一愣,等到识别我是乡里人后,才缓缓张开口:“看见前面了吗?那就是你家,松树柏树中的一片坟墓。”坟墓?我那些可亲可爱的亲人们啊,竟无一幸存!荒凉、凄惨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如晴天霹雳的几句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六十五年来的风雪交加,六十五年来的满腹衷情,要向谁去倾诉,又有谁可以洗耳恭听?现在唯有那青青松柏,垒垒的坟冢!
来到院里,房屋已没有了六十五年前的整洁,野兔在以前的狗洞中乱跳,野鸡在房梁山乱飞,羽毛漫天飞舞,一股霉臭味传来,让人不禁心酸落泪。野谷子在院里肆虐地生长,水井上生长出了冬葵,此时我满眼都是荒凉凄楚的景象,人去屋空,人亡院荒,以前的幸福美满早已魂飞湮灭,只留下一大片枯黄色的野草……这时候只能默默地捋些野谷舂米来做饭,摘下冬葵嫩嫩地叶子煮汤就算是菜。汤和饭不一会儿就做好了,这时我才发现不知道和谁来吃这些简单的饭菜?一个人的家孤零零的,一口饭,一口汤我已无法再咽下,只能端着饭茫然地向东面望去,眼神中充满着无助,默默地流泪,我感觉此时的心空洞洞的,没有了往日的快乐与安宁……
我渴望那和平,战争的残酷已使我厌烦,家乡的凄凉惨不忍睹,和平年代仿佛离我们很远,那封建兵役制度给劳动人民带来的苦难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